谁人不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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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

明目张胆地在哭泣

朴树哭了,唱着李叔同的《送别》,哽咽着哭了。然后,有人质疑,那么洒脱那么平和,那么无欲无求,永远不曾被打败的朴树怎么了?于是,解读纷至沓来,有人嘘唏“谁不是一边不想活了,一边努力活着?”;有人感慨“离别是我们今生必须经历的痛”;有人祝愿,“愿你出生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有人安慰“朴树,还好你有甜蜜的爱情!”……

不过是哭了。谁不曾有过黯然神伤和痛苦流泪的时候呢?我就时常想哭!

N多年前,看《山楂树之恋》,我整整哭了三天。不知道为什么,印象特别深,那天他回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用手抹着眼睛,哭得涕泗横流。喊我吃饭也没有食欲。好不容易坐在饭桌前了,叭嗒叭嗒地掉眼泪。他问,你怎么了?我说我想起“老三”了。睡觉的时候,回味书里的情节,仍是悲从中来。很久以后,我看了电影版的《山楂树之恋》,一点哭的冲动也没有了。情绪,真的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如同此时的我,早已忘了那一刻痛入骨髓的伤悲,不过是彼时深情,此番云淡风清。

那一年,婆婆家里大宴宾朋,我掌勺,还差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把手指烫伤了。他带我去上药,我嚎啕一路。到人家专治烧伤烫伤的医生家里还情不能己。于是,一众邻居放下饭碗纷纷来看“热闹”。还以为是谁家孩子哭得这么伤心,原来是大龄如我的一个“小娘子”。噙着微笑走开,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戏谑。但我仍是想哭,索性就肆无忌惮。回望时光,是自己为自己积攒了一个笑料。身体上的小伤算不上是痛苦的经历,因为当时间让它结痂,再剥落,你还能看着伤疤微笑。

其实,真正的痛苦是寂静无声的。对于大吵大闹的人,突然沉默才是最大的痛苦。我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苏轼,愿意踏着时光穿越到他那个年代,哪怕只做一天朝云。可是一直以来,我不懂,不懂他的旷达、他的豪放,还是他的落寞和悲伤。那一年,我去祭拜爷爷奶奶,突然就想起了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泪水瞬间决堤,于是,我突然读懂了朴树。那一刻,他所有的情感融入了“长亭外,古道边。”只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泣不成声。对于他来说,能哭出来真的是最好的事情。惊诧什么?探寻什么?感动什么?让他哭好了,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倘若哭的人换成了“侬今葬花人笑痴”的黛玉,众位看官肯定没有了异议。朴树不过是多了一颗柔软敏感的心脏罢了。花草树木、诗词歌赋之于人,都有着情感和因缘。宝玉听了《葬花吟》,不觉恸倒山坡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他是真正懂得黛玉的人,想到黛玉的花容月貌终有无可寻觅之时,连同宝钗、香菱、袭人也无可寻觅,自己又安在何处呢?朴树啊,不过是男版的黛玉。敏感又孤独的他领悟了世事的悲怆,参透了人生的无常,说到底,他仍是那个有血有肉有情义的人。

我家老刘应该是和朴树截然相反的人,他热情豪爽,怎么看都是那种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人。但是,你能想到吗?这个男人,一看电视上煽情的镜头就受不了立刻换台;他听一曲《当你老了》,也能把自己听出眼泪。果然,“我们的强悍和刚烈,只能抵御那些心外的暴击,而心底最细嫩的部位总会被其他东西打动。”我喜欢情感丰盈的人,欢喜、悲伤、愤怒、烦忧都是极自然的事,一个会哭的男人,必定是个心底柔软的男人,我笃定他能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

很早很早以前,我曾有个愿望,想寻个机会酩酊大醉一场 ,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上一顿。时过境迁,这个“愿望”倒有了些搞笑的意味。不是我日渐成熟,而是知晓了,如果可以忍受不能忍受的苦痛、可以跋涉不堪跋涉的泥泞、可以负担负担不了的风雨,可以探索探索不及的晨星……那么,就不会轻易落泪了。因为泪水是上天恩赐的礼物,它不能被任意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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