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断章
一
捧书静坐丫居室,一个声音隐隐传来,“爸,空调的遥控板放哪儿了?”电话里声音时高又低下去......我无心侧耳。巨婴国果然!只要活着,人永无法狠心咬破“人类童年”之茧。突然又记起讲座里听得“孝”就是中国人信仰这句话来。
“孝”与其说是一种信仰,毋宁说是一种对生命终级的追问。微信群里,父亲的歌曲每日循环播放,相同的主题,不同的吟唱,切切倾述隔世之恍惚,生不能与共的遗憾。悲哀,在时光里深陷;复活,隔世从此陌路擦肩。
可否领悟?死亡,是永弥对错爱恨的最佳答案。也许只有死亡,才能帮助羽化“人类童年”的茧。
二
一个人孑然在路上,赫日炎威,火云压顶。心下恬恬然,拥热浪而行又何妨?从前苦夏紫外线过敏,如今只作阳光垂青,俯身予之特别的爱。无畏无惧,复归自性?天桥之下,触目所及,车辆往来穿梭不息,驰向各自的远方。恳求心中之道,我在苦苦游荡......化苦为乐,不苦只乐,甚而只苦无乐又怎样?时间,总会钤印一个答案,只要执着于自我的雕琢。
方向,在脚下延展。走上岐路,叉路,弯路——
以前总急慌慌寻出口,探捷径。现在呢?无碍,不妨,不着急,心中放坦然。瞧一瞧岐路之风光,看一看叉路的别样,领略一番弯路的窅然,逶迤而行。可慨叹“挥手自兹去”,“孤蓬万里征”,亦低徊“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有卓尔豪迈,也沉郁忧伤。
树干,向上舒展,延伸出无数枝丫,繁茂里有喟叹:譬斫其旁逸,如删之斜出,光秃秃的人生何趣何欢?
怎可只要快乐,拒绝悲伤?快乐来了,也允快乐走开。开门,迎悲伤入驻,若悲伤缱绻不去,且任它,且由它,心倦神疲之后,悲伤自去!人不自伤何有伤!再不济,还有时间来帮忙,消弥悲,圆融伤。
红尘里,滚滚扑来的热浪,倘虚以空,静其心,自是东西南北风,任尔闯荡。
三
久居书房。或读,或写,时坐,偶卧,有神驰纵横之乐,不乏欣然会意之趣。有此大把闲暇自由,除了演绎欢乐颂,还附送小幸福!此等游弋,远胜走马观花的苦旅路上。
坐书之监久了,偶也有推门探狱的,见我于斗室之中安之若素,只得讪讪走开去。
重返故土,绝不回首,亦不旁骛!痛快了我哉!
饿了,吃;渴了,喝;倦了,睡。无拘自适意,无忌好欢喜!管甚么居室杂乱又有脏,学会熟视无睹,复兴自我便大大有希望!既歼灭泱泱中华大妈之唠叨,又拯救衰亡死灰重燃生之希望,便是屋角生点点尘埃,又何妨?光鲜了旮旯,邋遢了自我,谁会传颂保姆之荣光?
取道书之深山,寻隐者不遇,空容传回响,遇见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