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手记丨走 相
文丨杨德振
六年前，我还不到五十岁，与一群年轻的晚辈一起走路，走着走着，一个晚辈凑到跟前对我说：“叔叔，您走路时我从后面看，发现您有点瘸呢！”我忙问：“不会吧？”晚辈斩钉截铁的说：“是真的，我骗您干嘛呢！”我一时语塞，心想自己一打篮球就是二、三个小时，满场飞，何曾腿软过？！他这么一提醒，我只好注意走路姿势，尽量步履平整的朝前迈进……不过，这还是让我平添一些苦恼，又生出无限感慨：岁月可以掩盖苍老的心态和生活的窘迫，却无法掩盖步履蹒跚的步伐啊！
一个人的步伐或走相，反映着人的身体状态和年龄秘密，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谁也不能“弄虚作假”和“欲盖弥彰”。想当年年轻的时候，四肢健壮，疾步如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尤其是在部队拉练训练时，全副武装，背驮枪支弹药和背包，长途跋涉，何曾腿软过;有一次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我还拿过全营第二，靠的就是两条腿的强壮和飞奔。
还记得在部队有一次跑步训练，一根背包带一头系在腰上，另一头系在飞驰的东风车后，狂野的奔跑在公路上，脚尖犹如“蜻蜓点水”一样掠过地面，轻盈的向前狂奔，风一样的速度，马一样的神情，那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怎么说老就老了，连最常见而又简单的走路姿态都在岁月的打磨下发生“踉跄”变化，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着实让人有点仓惶，有点无奈，有点不解……看来，岁月真的不曾饶过任何人。在人生路上，步履最先“泄露”我们的秘密，不管你承不承认，接受不接受，它都会把我们昂扬的神情、轻盈的脚步，绑上一个叫“身不由己”的沉重包袱，让我们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健步如飞地行走在大地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步履虽不“雅观”，难有“从容”，难再轻盈，逃不出岁月的“暗算”，但心地、心境却可以逾越岁月设下的“障碍”，做到心地雅静，心境清明、心态从容，只要心不“踉跄”，精神“不瘸”，人形就能照样挺立于大地之上，同样算是一个完美、大写的人。怕就怕自形形秽，自我颓废，行动上瘸腿，连思想、精神和心态也跟着“瘸”了，从而愤世嫉俗，怨天怨地，甚至戾气消极，一蹶不振，那就会让岁月“偷笑”和“耻笑”。打败我们的从来不是别人和岁月，反而是我们自己。从这一点上，我们既要“服老”，又要“不服老”；“服老”是因为我们顺其自然规律，调节好了心态；“不服老”是因为认清了自然规律后，从另一个维度里活出生命的精彩与饱满，释放出另一个真实的自己，进入到“活到老学到老”、与时俱进的境界，实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夙望，这样，便不会因为人生的走相而停滞不前，嗟叹不安，反而会知惜已拥有的东西，撇下负累的东西，更加轻装疾进的朝人生幸福的大道上狂奔。
说到底，一个人的走相里既藏着人生的秘密，又蕴含着人生的态度，还代表那个时点里自己真实的样貌。无论如何，不能停下，更不能自卑，努力向前走，才是人生正确的朝向。
二0二一年元月三十一日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