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画家一道去写生

画家张此潜的徒弟陆军极有趣,他要跟你说一桩事情总是先有立论,理由充分到将那事变得毋庸置疑。

前日邀我参加黄宾虹画院写生,起头却介绍南山有一处梅园很值得一看,有红梅、白梅,最稀罕的还有绿梅。

尽管现在花已成叶,但牡丹、紫藤花开正当时。

我叫他说得脑子里满是画面,总之是要去了。

陆军说的梅园坐落在南山坡底,紧挨着南山博物馆。

一簇簇顽皮的紫藤花色缠绕着,匾牌眉目低顺,极易遭人忽略。

园内却雅,也很阔大。

木道、石径曲转通幽,亭台、假山、水榭点缀于梅林间。

我就在想,这1500棵红白绿的冷美人,若是美眸一并睁开,那该是怎样的一幅绚烂啊。

园中最老的一棵梅虬枝旁逸斜出,估不出年轮,看根茎不下百年。

可腌制酿酒的青梅子已在树枝上纷纷露出小脑袋。

几个老师要去梅林间写生的牡丹只是寥寥几株,一付弱不禁风的姣容。

那花色并不炫耀,却娇媚而可人,白瓣金蕊。

刘禹锡赞它“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确属有根有据。

陆军深知我是经不住美景诱惑的人,却不知我早已将手里的笔,也当成了画笔来用。就是写生般的刻写吧,不作大画巨幅,不去深挖人性黑白,就是写意小品,看着欢喜有趣就写眼前的那一分欢喜有趣。

墨彩便是语言的雅俗生拌凉调,线条则为笔意的起止不拘、跌宕起伏。

任心意驰骋。

最欢喜刻下那些有趣的人。

在我眼里,黄宾虹画院这一群很生动很舒适的人,也就是好颜色赛诸花。

张此潜乐耽于俗世的欢快性情,王金玉直率却又包容的心怀,孙书记小愚若智的冷俏皮;将幽默感用一本正经包裹着的周成贤,努力以慢半拍的不变应对万变的吴家琪,一笑一颦皆在转动脑筋的陆军。

两位女将亦是鲜明。

待他人宽厚却时时给王金玉敲敲警钟的侠姐,见怪不怪、山水自在心中的陈丽。

远远近近看他们,个个皆可入画。

静下心来,去看画家写生也很有意思。

实物与画板上的构成,不同的心思便是不一样的姿态。

张此潜写生重形,盯住花瓣、枝叶的形态,下笔也快,两个小时不动窝便是十余幅。

见王金玉孙娃欢腾于花间,心下记住,回去就是一幅小娃戏花图。不但眉宇神似,色墨飞舞至灵动。

此潜兄的写生,书家周成贤曾总结他有一双夺美之目,眼毒手独。

不仅关乎技法,这是一双艺术直觉敏锐的眼睛,能够以目视深入写生对象的细节特征,很自如的转化为我见我写。

众人写生状貌,王金玉最潇洒,画几笔停下来吸根烟,说几句闲话。

陆军则十分端庄,一笔一划皆有认真。

吴家琪最细致,色墨并举。

陈丽则是惜墨如金,多看多思,迟迟不肯下笔。

侠姐带孙娃与写生一心两用,只好拿出速写本来勾线。

孙书记偏要不同,别人甚爱牡丹他却独画紫藤花,摆明了绝不同流的独特。

写生之余便是戏耍,画画的人最要紧的就是存住自己的天真烂漫。

堂主老沈亦乐在其中,想当年也曾有几年拿过画笔。

最终要落脚到喝酒。

南山的野炊皆为山中时鲜,柴火烧出的香味天生丽质。

我跟领头的画院张此潜院长提议,咱就在院外亭阁里饮酒畅怀。

老张却担心王金玉和侠姐的孙娃经不住寒气。

无奈何,我只得对着南山大喊大叫几声,喊卸了心气,也进屋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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