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

小桔灯2021-04-08 11:34:45

【按:昨天,作为《中师生》公众号的运营者,我在网上读到杨耀兵老师的《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系列文章。杨老师是一名1991年毕业的中师生,一直在基层学校工作,现在是小学语文特高级教师。经杨老师同意,我们全文转载杨老师的这篇文章】

原题: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

作者:杨耀兵(授权转载)

来源:《樟树病人》头条号,《杨柳岸边悟道》公众号

一、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入职篇)

恭喜!

除了这两个字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词语。这个词竟让我有些恍惚、有些哽咽!想想这几十年你们一路走来,境遇相同的我实在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我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种感受会让你我脑海中出现《故乡》中多年以后鲁迅和闰土重逢的情景,少年闰土、迅哥儿是刚入职的我们,老年鲁迅、闰土是即将退休的我们,情景交织,时空互错,所以我们会恍惚。

一时之间,许多话像连珠一般卡在我们咽喉间:角鸡、跳鱼儿、贝壳、猹……透风的平房教室、简陋的国旗、夜晚的寂静无人、狂风暴雨的肆虐……

恍惚间,我们回到了刚入职时候的高光时刻,回到了背井离乡去地区师范、县教师进修学校求学的时刻。

三年前,我们从本县几千初中生中拔得头筹,进入中考总分前五十名,从而脱颖而出。我们洗干净了脚上的泥巴,跨入了那个乡村教师的摇篮——师范学校。

三年间,国家每个月给我们35斤饭票,12.6元钱菜票,每逢季度头一个月,再加4元钱吃肉补贴。在那时候,馒头两分钱一个,包子五分钱一个,一份肉菜只要两三毛钱。每学期还有20、30、40元不等的“三好学生、优秀团员、优秀班干部”的奖金激励我们,不用交一分钱学费。

国家养士千日,现在到我们回报国家的时候了!我们从教育局领了报到证,来到了冷清偏远的乡镇,换了一张报到证之后,或步行、或骑行、或扛着自行车行走在崎岖坎坷的乡间马路或者山间小路上。陪伴我们逶迤前行的间或是一条蛇,间或是草丛中突然窜出来的野兔,倒也相安无事,野趣丛生。

回归原始与本真,这不是很多误入尘网的大家学者求之而不得的境界吗?我从农村来,再回农村去,真是“质本洁来还洁去,腹有诗书气自华”。农村,我们带着满肚子文章来了;大山,我们带着外面的精彩来了!

终于,我们来到了教育教学工作的第一站,展现在你我眼前的情景,或有不同,但差别不大:

场景一:没有围墙,只有几间平房教室。之所以知道这是教室而不是民房,是因为一排教室的走廊下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那是上课的钟,那是下课的铃;还因为在平房中间的空地上,栽着一根又长又细的木头,杆顶有一面国旗在飘扬……

场景二,一幢高大厚重的大房子,看上去是那样沧桑而与众不同:南边外墙接近屋顶处,涂了一层石灰,目的是遮盖“农业学大寨”几个字,每个字都有三平米左右。由于原来的标语入木三分,力透纸背,后来涂抹的石灰是那样浓度不足、敷衍了事,所以还可以隐隐约约地猜出来;标语下面模模糊糊可见“✘氏宗祠”几个字。跨上台阶进去,左右耳房之后是三进的天井,里面纵深竟很难目测……

……

学校里有个中年人正在叮叮当当地修理课桌凳,看见你大包小包的进来,停下活问,“你是不是分配来我们学校的师范生啊?校长去县城领书、背书去了,他让我在这儿等你。我闲着也是闲着,眼看要开学了,修理一下课桌凳。来!这边走,那是安排给你的房间。”

于是,你住下来了。条件的艰苦没有让你有半丝退缩之意,反而激起了你无穷的工作热情。在师范读书的时候,你们就立下了宏愿——用我们的知识点亮乡村的夜晚,让夜晚不再黑暗;用我们的热情点燃孩子的希望,让明天不再遥远,迷茫!

可是,你没想到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否则,也就没有面的文章了!

二、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初入职场篇)

都说人年龄大了爱做梦,会梦见以前的生活场景,以前的人和事。心理学家告诉我们,如果你反复出现同样的梦境,那说明那个场景、那个年龄段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至今难以接受!

你们都快要退休了,是准老人了,那么你有没有经常梦回初入职场的情景呢?说实话,这种梦不是你的潜意识在为流逝的青春岁月发出感慨,而是初入职场时有些事情让你至今耿耿于怀,难以接受,甚至影响了你一辈子。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恍惚之间,你在学校住下来了,灶间没有柴,放学后去田间地头捡一些枯枝败叶,把生米做成熟饭就好;晚上没有电,点蜡烛备课也行;床四周有蚊虫飞舞、床底下有老鼠乱窜,想象成运动会、音乐会更有创意……

生活上的困难你有心理准备,毕竟咱也不是来享福的,毕竟,中师毕业生也不比谁高贵。计划、备课、上课、批改作业、教研、家访、反思、总结……你按部就班地、日复一日地做着这些繁琐却有意义的工作,这些教学常规无论校长怎么要求,你都能接受,甚至自己给自己加码,根据学校、班级的实际情况创造性的完成这些,自己还有一种成就感、荣誉感。

可是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却超出了你的想象。周一,校长开例会,要求全体老师下到各村各户动员辍学生入学,确保今年的“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检查过关。

你班上新增两个辍学生:张强,父亲在工地干活时受伤了,没有了收入,需要孩子回家放牛,母牛可以生小牛,小牛养大了可以卖钱,有了钱全家才可以活下去;李颖,三个姐姐辍学回家好几年了,今年都去工地上挑沙子挣钱了,弟弟没人带,所以辍学在家带弟弟。

你放学之后来到张强家,真的是家徒四壁,放牛归来的张强瞪着陌生的你,斩钉截铁地说:“老师,我不去学校了,我要放牛挣钱养活我爸……”你忍着泪夺门而出。

提着马灯来到李颖家,李颖妈妈那叫做一个干脆,一见你进门就知道是来动员入学的,于是毫不迟疑地当着你的面,使劲一掐怀里的孩子,挥手向李颖打去,“你是怎么带弟弟的?又让他哭?你还想去读书?门都没有!”孩子的哇哇大哭声,夹杂着李颖无辜无助的抽泣声,你在李颖妈妈冷冷的眼角余光中感觉无地自容,于是再一次落荒而逃!

下一周的例会,虽然被校长点名批评,可是你依然感觉自己很幸福,爸爸妈妈为了供自己读书付出了多少?自己真的是个幸运儿!

转眼到了十一月份,农村进入了冬闲,又到了扫盲的黄金季节了。以前,光听父母讲五六十年代如火如荼的扫盲,极大的提高了我国公民的识字率。现在,自己有幸能投身于这场伟大的运动中,不禁心潮澎湃。

精心准备了教案,设计好了自己的眼神、教态,终于感觉自己能够凭借夜校老师的身份,和那些农村叔伯阿姨平等对话了。于是,你点亮了两盏马灯,两盏煤油灯,把夜校的教室照的亮亮堂堂,等待着,如同等待戈多。

七点半、八点、八点半、九点、十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依次熄灭了一盏、两盏、三盏灯;快半夜了,教室中依然空荡荡的,只剩下最后一盏灯在寒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第二天,你依次询问那些替你带口信的学生是否把信带到了,学生们信誓旦旦地点头说:“带到了,但都说没空、没兴趣,以后别带口信了!”

你不信邪,校长也不信邪,让你亲自挨家挨户上门请这些文盲到夜校上课。村民们的唾沫星子差点把你手中照夜路的马灯浇灭了。

你走在寂静无人的乡村小路上,入冬了,没有了蛙叫虫鸣,只有北风呼啸,偶尔的几声狗吠,内心很是疑惑:不是说农村是一块文化的荒漠,广大农民都在翘首以待我们这些文化的领路人吗?我们如此热情主动,他们如此仇恨绝情,是我们的态度有问题?是我们的方法有问题?

于是,你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自卑中。师范老师和县教育局领导说的,“越是艰苦的地方越需要你们,星星正是因为夜晚的黑暗才格外明亮”,你对这些话也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冬天真的来了。你年轻的身躯虽然火热,但也禁受不住宿舍中八面透风的肆虐,无论远近,你都要回到家中享受父母的热饭热菜、滚烫的洗脚水、带有阳光味道的被窝。

第二天,哪怕辛劳了一辈子的父母都蜷缩在热被窝中,你都不得不早起出门,因为还有一两个小时的自行车车程在等着你。太阳虽然从天边升起来了,寒风却跟随了你一路。当你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地踩着上课铃冲进校门时,眼角的余光中,是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哦!校长正掐着表记考勤呢!

奔波在学校与家庭间,奔波在村庄与学校间,奔波在梦想与现实间,奔波在坚持与放弃间……

即将退休的中师生们,你的梦中还会出现不管你如何使劲,总是蹬不快自行车的场景吗?还会出现农妇冰冷的斜视、农夫的破口大骂吗?还会出现校长冷着脸,掐着表的情形吗?

忘了这些吧!你马上退休了,再也没有人让你去扫盲,再也没有人督促你去家访,再也没有人可以给你脸色看。你真的解放了,不必怀疑!做个好梦吧!

三、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民师同事篇)

只要不是苦行僧,谁都希望自己的生活环境尽量好一点,涉世之初的中师生们判断工作、生活环境的标准,除了上班路途的远近,内心深处还奢望能有亲人般的同事。

你们大都工作在乡村小学,生活环境可以描述成开门见山,推窗望月,纯绿色,无污染,世外桃源一般。对于缺水断电的校园生活我不想总是提起,毕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种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未必不是一种美好的经历,一段向儿孙们炫耀的资本。

在这世外桃源中,你总被桃源中的人与事感动着。你的同事大部分是民办老师,或者是更没有保障的临时代课教师,他们的工资只有你们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放学后,上班前,他们都要去照顾自己的责任田,是家里的顶梁柱、内当家。

贫困的生活没有让他们丧失身为文化人的自觉性,任何时候他们都不会把自己完全等同于地地道道的农民。尽管民师转正的文件“只闻楼梯响,未见佳人来”,但是他们已经在这个讲台上坚持了少则十几年,长则二三十年了。

身为老师理当教化一方的神圣责任感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为人师表的古训与职业自觉已经浸入了他们的血脉,所以大部分民办老师在乡间都不会好勇斗狠,赌钱打牌,更不要说借助职业的便利去盘剥学生与家长。

他们为我们中国的乡村教育贡献了一辈子,有的甚至退休的时候没有任何生活保障,只能在子女的抱怨声中,守着一大堆毫无用处的荣誉证书孤独终老!

说多了都是泪!

你们惊讶的发现,这些同事对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不仅没有因为年龄大而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反而因为自己的文化底子薄,没有受过专业和系统的培训,而对你们有些敬畏。你们对教材知识点的解读,他们奉为圭臬;你们对教学方法的革新尝试,他们也视若经典。

当然,淳朴的民师们,不会口中涂了蜜一样吹捧你,当他们有问题向你请教从而融会贯通、豁然开朗后,会找机会热情的邀请你去他们家做客,让她们的老公灌你几杯酒,让他们的老婆送你你几双亲手绣的鞋垫。

这种机会很多:放学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周末时,一场预料中的雨夹雪;你临时决定不回家了,可是,锅中无米,厨中没菜,你只能煮上一碗清水面。更难过的是没有任何视听享受,想想那漫漫长夜,长达一天半时间无所事事的周末,你甚至有冒雨踏雪回家的冲动。

咦!校园里怎么有狗叫声?一阵敲门声后,你的清水面被盖起来了,民办老师带着你们几个中师生穿村过户,七拐八弯,来到他们家。他们家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刚烧熟的土鸡、温好的老酒。无论你酒量如何,无论你俊男靓女,如此淳朴的待客之道,会让你放下一切防范之心,欣然落座,大快朵颐。

同事,让你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亲人的关切,让你感觉到了今后职场很难遇到的脉脉温情。

春天,他们摘来水牛菜,教你们做野菜丸子;秋天,他们带来了地瓜、南瓜,教你们做地瓜干、南瓜干;冬天,大家凑份子,买条狗,用土灶炖烂了,不醉不归,冷清的校园被他们的热情装饰得摇曳生姿。如今想起来,这一切是那样的温馨!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国家出台了民师转正的各种政策,年龄小的,脱产读师范,年龄大的,直接转正。这让他们有了盼头,你们也自告奋勇地承担了辅导的责任。

多少个夜晚你陪他们冥思苦想,多少个黄昏你逼着他们完成作业再回家。当有一天,他们接到了入学、转正通知书,见证了他们艰苦生存环境的你们,理解了那“范进中举”般的喜悦与心酸。

再后来,你离开了,进城了,远嫁了……依然和他们有着联系,每次换手机时,你会郑重其事地特别保存其中一两个老师的号码。不仅仅是为了新年的一次问候,更因为他们是你年轻时代的一丝慰藉,一丝温情。

休说职场太无情,校园曾有真情在。他们陆陆续续退休了,一个时代就这样远去了!

四、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日常教学篇)

临近毕业的时候,你们的老师说:“希望大家不要成为万金油,什么病都能治,什么病都治不好!”那时候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报到之后你才发现自己面临着成为万金油的局面。

那时候中师生的分配一般是按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原则,分配回自己读师范前的户籍所在乡镇。当然,县城的同学也不可能进城,只是被分到距离城区比较近的乡镇。一般有两个去处:乡镇初中或者小学,小学又可以分为中心小学、村小、教学点。

在这里做一个说明,九十年代之后中师生的不太清楚,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们国家曾经对教育提出了一个伟大的战略构想——读大学不出县,读高中不出公社(乡镇),读初中不出大队(村委),读小学不出自然村。换句话说,那时候几乎大一点的村庄都设立了一两个班级,在《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得以成为一个代课老师的。

当然,构想毕竟是构想,后来出于师资力量、教学设施、教学管理风格方面的原因,除了大的村庄保留了一两个班级成为教学点之外,几乎都并到村小了。所以,真的被分配到教学点的还是比较少,偶尔一两个被分配到江心岛,大山里的,那属于特殊情况。

分配到初中的,心中不免有些惴惴然,学校很多同事都是三年前自己的老师,这今后怎么相处啊?生活没那么多有的没的,见个面打个招呼,热情的话就单独聊聊,再取点经。碰到那些喜欢摆架子的,就只能敬而远之了。真正考验我们的不是这些人情世故,而是自己在师范三年只学了小学的教材教法,虽说半通不通,好歹毕业之前进行了一轮实战演习,所以,心里有点底,可是,初中——

在你犹豫之时,领导找你来了,首先倒了一番苦水,学校缺少专业英语、物理、化学老师,那需要师专生,每年全县都就那么几个,都留在城里;然后回忆三年前的光辉岁月:想当初,你的物理、化学、英语成绩一直是遥遥领先,所以,领导特意到乡里面把你要过来,否则,你会分到村小去的。最后,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发挥你的长处,你行!一定行!!

一番声情并茂、软硬兼施之后,你热血沸腾,权衡利弊后答应了,君子一诺千金,于是,你翻出三年前的、已经泛黄的初中课本,拿出学校配发的教学用书,回忆当年自己的学习心得,到新华书店自费购买自己想要的教辅资料。那时候,书贵的吓人。动不动二三十块钱一本,可怜你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一百哦!

那些分到小学的,倒算是专业对口了。有些学校是同年级双班,学校安排你和一个代课老师带平行班。你谨遵刚刚颁布的《义务教育法》,对学生不打不骂、尽量减轻学生的作业辅导、讲究在快乐中学习,公开课你们班那是真热闹,期末考试,你们班的平均分与平行班相比,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代课老师掩饰不住眼角眉梢都是笑——切!还中师生呢?不过如此!民师编制的校长居然也喜笑颜开,在例会上大声疾呼:有些师范生切不要以为自己是科班生,就目中无人。要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痛定思痛,亡羊补牢。过年后,你开始拿出老师的威严,不苟言笑,不假颜色:中午把没完成作业的学生抓过来,补作业,放学后,把上课没听懂的学生留下来,补课!

可惜,天公不作美,当天下大雨。家长打着伞来学校找孩子,看见你在尽心尽力补课倒也忍住了一口气,第二天校长就把你传到校长室,强调安全问题!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学期的紧赶慢赶,加班加点,心狠手辣,六亲不认,题海战术,期末考试平均分总算是上来了,虽然说距离超越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没有人在你面前洋洋自得,顾盼生辉了!

即将退休的中师生们,还记得刚入职时教室里贴的标语——章章节节点点滴滴都过关吗?还记得你摒弃什么教材教法、心理健康、快乐教育等虚无缥缈的名词时那种决绝吗?

点灯熬夜批改作业,外出自费采购资料,全面撒网提高平均分,重点培养突出班级亮点,你不在乎那三五块钱奖金,但是你要维护中师生的荣誉、尊严。可喜的是,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辜负大好青春,成了乡村教育的顶梁柱,我们为此而自豪!

五、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标语口号篇)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几乎每间教师办公室里面都贴着“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或者“忠诚于人民的教育事业”的标语,无论是“党”还是“人民”,对于我们每个老师来说,概念都太大了,似乎距离我们很遥远。

既然是标语、口号,总会有拔高、夸大、哗众取宠的嫌疑,也会加剧我们内心深处的抵触。我们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忠诚”,但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们会向身边的人学习,向老教师看齐。

我们的同事大部分是民办老师,每个月只有65块钱工资,而且他们的工资在当时看来,毫无上涨的希望。但他们真的做到了任劳任怨,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为了跟上时代、跟上潮流,他们还默默地给自己充电。

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是为了这几十块钱工资,我参加工作的1991年,粮食价钱已经接近一百了,也就是说,他们种田的收入要远远超过当老师的工资收入。

是什么让他们一直坚守?除了“忠诚”,我找不出任何理由。这种忠诚不是在口头上,而是表现在行动上,表现在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上,表现在不计较报酬多少的超脱上,表现在不抱怨、始终兢兢业业的心态上。

他们很多人不是党员,但他们的工作态度、工作热情,让我这个后生晚辈汗颜不已,对自己平时那满腹牢骚,竟然有上不了台面的感觉,他们让我们这些中师生懂得了“忠诚”的含义。

“教师是人类灵活的工程师”这句口号,与其说是对老师的期望,不如说是对老师的鞭策。其实,这句话原来说的是作家。

改革开放不仅仅是打开国门,拥抱世界,更多的是思想意识形态的开放,市场经济大潮洪波涌起,我们每一个老师都是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命个体,我们也有享受的欲望,也有攀比的心态,也有求之而不得的懊恼。自己的灵魂尚不能说是高贵、纯洁,凭什么要求我们做一个圣人,将这样一顶金光灿烂的脑子戴在头上?

尽管我们反对这样苛求老师,其实,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却开始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也许我们谈不上有多少使命感、神圣感,但我们这些年来一贯坚持善良、勤劳、诚信、友爱、孝顺长辈、关爱晚辈、尽心尽力传道授业解惑。正是我们的身体力行,言传身教,所以才有那么多学生唱着那句“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公元2000年以后,全国上下兴起了旅游热,但是旅游公司有一个潜规则,只要是老师团队,必须在原有团费的基础上加价一百块钱,说是老师太小气,很少购物,挣不到我们的钱。要么就是本地旅游公司签合同时再三叮嘱,“你们外出千万不要喊某某老师哈,千万不要暴露你们的教师身份哈”,老师成了什么?过街老鼠?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不是说“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吗?

记得有一位社会学家说过,“一个社会乱一点不可怕,可怕的是法官、警察、医生、教师不能坚守职业良知,如果不能,这个社会就无药可救了”。现代资讯如此发达,每天有关老师、学校的负面新闻像潮水一样涌到我们眼前,我们身处其中,老师真有那么不堪吗?

教师群体没有任何权力、资源,面对很多以偏概全的污蔑我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指着我们说:“你们老师不错了,假期长,工资高,还不知足?还要搞有偿家教?还要逼迫学生购买课辅资料得回扣?还要借着编座位、班干部收取好处?”

既然我们老师工资高,最光辉,那为什么总要强调”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先用一顶“最光辉”的帽子套住我们,再用“奉献”这道紧箍咒累死我们。我们中师生都不是傻瓜,能看出这句标语和这句诗之间的逻辑死结:既然老师那么光辉,应该是普罗大众梦寐以求的职业啊,为什么总要强调“奉献”呢?难道老师都是正义感爆棚、使命感强烈的特殊材料做成的人?

还是古话说得好:家有隔夜粮,不当孩子王。我们当初就是想要一张饭票,但没想到真的只是一张饭票!

所幸,有这么多标语口号陪伴我们一路走来,真的还是假的,认真还是调侃,对于即将要退休的中师生们已经无所谓了。

我相信我们当中的大多数,在回首自己的职业生涯之时,不会因为自己误人子弟而后悔,只会因为潦倒一生而心酸。我们都可以拍着自己的良心说:我这辈子对得起学生、家长,对得起这份工资,对得起这份职业!

六、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恋爱婚姻篇)

我是1991年参加工作的,当年10月份,我们一次性领取了789三个月总共375元钱工资。我还给父母260元买自行车的钱,另外花了70块钱买了一套西装,发现只剩下45块钱了,问爸妈借的生活费还没还呢?接下来的饭菜钱呢?烟钱呢?猪肉已经涨到2.5元钱一斤了,我要开始极力压缩我的生活标准了,起码控制自己每周吃肉的次数。

口腹之欲不能满足没什么,20岁左右的男老师,正是荷尔蒙过剩的时候,可是每天却被学校的四面围墙圈住了双腿,课余饭后认识的人仅仅是学校周边的王奶奶、李大妈、张大嫂。

你说什么?一块分过来的女同学?还真有早一年的、晚两年的、同一年的师姐师妹,饭后可以和她们散散步、打打牌,打着讨论班级情况的幌子聊聊天,但是,只能聊聊天,其他的真不能说,一说,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距离县城有十几公里,乡镇也有七八公里,那条自从1982年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之后就没有维修过的机耕道,有几个路段碰上下雨天,淤泥足有一尺多深,要想过去,只能打着赤脚扛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趟过去,我总不能打着赤脚去和镇上的姑娘搭讪吧!

当然,也有那些情商特别高的男老师,赠了美人蒙汗药,成功抱得美人归。不过,迎接他的也不纯粹是花好月圆,而是女生家长的狂飙从天而降。他们无论如何不愿意将自己有着铁饭碗、中专学历、教师职业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看不到任何前途的穷教师。看看,同样是老师,男女差别就这么大。

女教师无论长相如何,环肥燕瘦,都成了婚恋场的抢手货,因为娶了她们意味着后代的好基因、优智商,意味着娶了一个有寒暑假、有大把业余时间料理家务的内当家,有一个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伴侣。哎呀!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而男老师呢?收入低、没有外快、没有前途、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天天只能窝在家中,从入职第一天就可以看到退休时的样子。所以众多男老师只能茕茕孓立、形影相吊,剔尽寒灯梦不成!还琢磨着娶女教师?真是一只想拱好白菜的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一坨想插上鲜花的牛粪,就那么点工资,平时过日子那么抠,周扒皮似的,你半夜叫鸡去吧!哦,半夜鸡叫去吧!

于是,很多男老师开始颓废,也和我一样学会了抽烟喝酒,这些恶习又让自己在谈婚论嫁时印象分低了不少。管不了了,爱谁谁,痛快就好。

一晃,二十六七了,怎么着也要成家啊,于是,裁缝、大集体临时工,找个国企职工算是相当不错的运气。反正一条,不能娶农村户口的,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可不能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当然,还是有些比较内向的、家境过于贫寒的中师生,最终选择了农村户口的妻子。婚后,他们不忍心让自己的妻子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田打地,一般而言,他们会在集镇上摆个小摊,风里雨里,在菜市场等你地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可喜的是,这么些年过去了,贫贱夫妻万事足,大部分中师生也许恋爱不浪漫,但是婚姻都很稳定,甚至说完美。夫妻俩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小家庭生活也是红红火火的,很少有离婚的。特别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的孩子大都读书成绩不错,上了一个好大学,有了一份好工作,总算是圆了男中师生心中的梦!

七、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一地鸡毛之工资收入篇)

我生于1971年,今天绝不是卖惨,我想说一下读师范之前我都经历了什么,看看各位前辈是否有类似的经历与体会。

记得小时候如果我不听话,父母惩罚我有三种方式:罚跪、劳动、饿饭。这三种方式看季节、严重程度可以叠加的。夏秋季节,罚跪或者加上多拾一筐粪;冬春时节,牲畜都关在圈里,一般是罚跪兼饿饭。

由于我是独子,性格比较懦弱,有一次忍无可忍,我把一根废旧的雨伞钢骨磨尖了,对着总是欺负我的俩兄弟的大腿深深的刺了进去,老师告状之后,我爸罚我在村路口跪了一天,饿了一天。我至今还记得,来来往往的乡亲对我的畏惧与厌恶!

我爸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虽说是个拖拉机手,但是每天早上、晚上黑灯瞎火地经过泥泞不堪的村路去出车,所以总是幻想能有一盏手电可以照明,当时只有学校的老师有一盏晚上办公用的马灯,也许,这就是我爸在我初中毕业力主让我报考师范的原始动力吧。

接到我入学通知书的那天,我爸从乡邮政所骑车赶回家报信,半路上前叉螺丝突然掉了,差点摔断门牙。他顾不上疼痛,扛着三叉股,提着前轮跑回家告诉我们这个喜讯。有没有“范进中举”的辛酸?

我爸是家里的长子,我是长孙,肩上承担着振兴家族的重担。我爸以为我可以,三年后这个肥皂泡破灭了。当我在1991年10月份,拿着三个月375块钱工资回家的时候,我爸喝醉了,忍受着我妈的喋喋不休:

唉!读了三年,虽说没花什么钱,可是出来只有125块钱一个月。我种一亩田,单产近千斤,刨去成本,可以当你两个月工资。你考上师范把户口迁走了,责任田也分出去了三亩,这三亩田,两季下来的收成,和你一年的工资差不多,你只是不用风吹日晒罢了!

各位前辈,但凡你是农村的,应该知道我一点也没有夸张,这辈子你的职业收入有多少结余能让你养家糊口,能让你孝敬双亲?如果没有父母的帮衬,你成家置业要拉下多少饥荒,欠下多少债?

1993年,行政事业单位进行工资改革的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我的工资达到了270元,好多乡亲都指着我说:“你们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凭什么比工人老大哥、比我们农民收入还要高?”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反对给老师加工资?他们敢指着行政单位的人员的鼻子这么质问吗?中师生由于“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分配原则,平时面对的又都是四里八乡的家长,几年前我们还和他们一样在田里踩泥巴,如今居然成了公家人,端了公家碗,他们交的余粮之所以价钱低,就是要养活我们,现在居然还要加工资,还有没有天理了?行政机关那些人是传统意义上的“官”,他们不敢评论,只能对我们呛声了!

就在那几年,我的很多同学改行了。1994年春节,我也悄悄买好了去深圳的车票,但是被我妹妹告密了。我爸放下了一句话:如果你出去,那就是在恨我当初让你报考了师范!

我半晌无语,母亲唠叨着外出的艰难,再三告诫我:穷一点怕什么,一家人天天在一块心里踏实!言外之意我也听懂了,看着已经开始老去的双亲,我撕掉了车票!

其实,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记得师范毕业时,有一个去监狱做狱警的机会,就被父母和班主任否决了:那里是和罪犯打交道的地方,又偏僻,不就多几套制服吗?

各位即将退休的中师生们,漫长的职业生涯,涉及到这些柴米油盐,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纸短情长,且听下回分解!欢迎留言讨论!

八、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一地鸡毛之吃穿住行篇)

头条里有一个问题经久不衰,热度不减——你是否赞成教师统一服装?答案大体分两种:业内人士一致反对,行外之人极力支持!

今天我并不想探讨这个问题,只是想说,如果三十年前国家给老师提供统一制服的话,我相信,不需要领导反复动员,强行规定,老师们都会欣然接受。为什么?因为30年前如果能提供免费制服的话,老师们可以减少一大笔购置衣物的支出。

30年前,我们的轻工业、纺织业刚刚开始起步,大量的轻工产品需要出国创汇,换回国家发展所需要的一切。这样就导致国内的轻工产品包括衣服鞋帽价格居高不下。前不久我说过,我买一套西装上班穿,花了70块钱,这是我大半个月的工资。直到今天,让我拿出一个月工资的2/3买一套衣服,除非我飘了,找不着北了。

老师需要讲究职业形象,总不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走上讲台吧,屁股上是最容易磨损的,你打两个大补丁,转身板书的时候,小心学生用纸团练准头。所以,老师在日常生活中都像鸟儿爱惜羽毛一样爱惜自己的衣衫。

我们简单算一下,一年四季,每个季节两套衣服换洗总该有吧。夏装相对便宜,春秋装、冬装可不便宜,全套行头没有五六百置办不下来,另外加上鞋袜,光是穿衣带帽每年就要1/3的收入去对付。

由此,虽不至于“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但是为了节省开支,只要不显得过于寒酸,老师买一件冬装穿个五六年、七八年是常态。一双皮鞋平时总是打好油,放在鞋盒里,不是晴天,不是过年过节,不是外出做客,这双鞋几乎总是躺在床底睡大觉。

虽然我不是社会学家,但是我也知道,国际上衡量一个家庭属于贫困、温饱还是小康水平,有一个所谓的恩格尔系数,指的是食品支出占家庭消费总支出的比率,占比越高越贫困,50-59%之间是温饱,40-49%之间为小康。

我们简单算一下帐:总工资125元,入不敷出甚至寅吃卯粮那种不算。当时,大米0.5元/斤,猪肉2.5元/斤,鸡蛋0.15元/个,每天一斤米、二两肉、一个蛋,加上柴米油盐、青菜豆腐、早餐咸菜,不请客,不吃请,不饮酒,不喝茶,直接用于食品支出2元/天不算多,一个月60元,恩格尔系数为48%,与温饱水平一线之隔。就这,指的是吃光用光,身体健康,如果想有一点结余,那就直接迈进温饱线了。

就全国大气候、身边小环境而言,老师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一点我们每个中师生都很知足。

吃的方面有亮点要强调:那些年老师们喜欢买肥肉,因为可以熬制猪油,等到月尾钱紧又想吃荤的时候,一勺猪油可以解馋,为了满足这点口腹之欲,给自己的心血管埋下了隐患;

另一点是每逢赶集,老师们喜欢带着弹簧秤上街,提防小商小贩缺斤短两。非但如此,老师们仗着口才好,喜欢讨价还价,个别老师,临了临了还喜欢顺走几根葱。相信很多前辈都有类似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经历。

杜甫有一句诗写得好: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没有成家以前,我们三两人一间,睡在学校的集体宿舍中。成了家的,学校会想方设法给你一个单间,或许还会配一个厨房,但都是平房。

平房带给我们最大的困扰倒不是冬冷夏热,蚊叮鼠咬,而是无处不在的“漏”。一般而言,当时大部分校舍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建造的,无论房龄几何,屋顶的瓦都极善于藏污纳垢,如果不居安思危,晴天想着雨天的事,等到连绵的春雨、滂沱的夏雨、缠绵的秋雨来临时,你只能和家人拥被对坐到天明。

总算到了周末,计划好一周的生活、教学用品,孩子已经断顿的零食有时间上街购置了。于是,某个周日,恰好没下雨,你和家人骑着自行车出发了,经过山路十八弯的坎坷,乡路兜兜转转的崎岖,等赶到县城天已过午,考虑到归程,也没精力逛街,也没心情带孩子去公园,喝上一瓶啤酒,吃过一盘米粉,望见学校大门时,天上的星星也开始眨眼了。

一个周末过的比上班还累,于是你琢磨着买一辆摩托车。打听了一下,无档渭阳轻骑2200元,双缸建设2800元,四缸建设3600元,还要办理行驶证、驾驶证、要烧油,这些事只能想想罢了。实在累,那上街的时候就搭旁边村里的手扶拖拉机。安全?手抓紧点栏杆,脚下站稳一点就好,其他的交给老天!

啰啰嗦嗦,吃穿住行,大家都差不多。过去的都是美好的记忆,即将退休的中师生们,你们曾经那么年轻,那么真实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一地鸡毛,想起来也是那么温馨!

九、写给即将退休的中师生(一地鸡毛之职称晋升篇)

刚入职的时候,发现工资表中有一项基础工资:70元、76元、82元因人而不同,学校会计说是中专70元,专科(小教二级)76元,本科(小教一级)82元。

后来我问怎么有的老师基础工资90多元(具体多少实在记不清),会计说,“你个毛头小子怎么和他比?人家是高级职称,全乡100多老师才四五个高级。乡教育干事、中心小学校长、大的村小校长,等你哪天当了校长再说这事吧!”

会计其实没说清楚,那个“小教高级”其实是中级职称,相当于工程师,当时农村中小学不设副高岗位。但就算是中级职称,也是好几年才有一个指标。记得1992年,市教育局下发给我们乡一个推荐指标,仅仅是推荐哦,报上去还需要全市排队。乡里面决定给中心小学一个快退休的老师。

这个老师是民师转正的,妻子农村户口,儿女们自然也是,都在村里种田,日子过得很苦。去教育局交材料那天,他在学校门口小卖部买了一包3.5元的香烟,也没舍得拆,回来的时候还剩下19根,他就和小卖部的老板磨,让老板回收剩下的香烟,老板死活不答应,都快吵起来了,后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我知道的是他当年被刷下来了。

1997年,我拿到了本科文凭,突然政策放宽了,小教一级满五年,本科毕业满四年就可以评中级职称了。

而且,2000年,上级一次性就给了我们20个指标,当时的教育干事被这件事搞得很痛苦。因为指标太多,符合条件的不多,根本形不成竞争。既然如此,也就没人给他送礼了。

他悻悻地、心不甘情不愿地一边签字一边说:“你这么年轻就解决了高级,烟也不发一支?你居然发烟了,总算榨出一点油来了。”

从2000年到2008年,每年都有十几个、七八个指标,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符合条件的也越来越多了。我是2002年解决的,那些比我晚一两年参加工作的,一直到2016年走绿色通道才解决了中级职称。

那么这十几年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会迟迟解决不了呢?很简单,有人插队了,而且是根据文件堂而皇之地插队。

职称打分主要有三块:资历、优秀和业绩、民主测评。工龄、教龄、文凭等是硬分,需要熬时间,做不了假。

但是“优秀与业绩”里面的门道就太多了:优秀有级别的,地市级优秀每年就一两个指标,一般人想都别想,三五年之内拿个局级优秀就算是烧高香了,那些手长脚长的人一甩一大把;至于论文,找教育局内部刊物的编辑在同一期刊物发个四五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直接掏钱,到报刊杂志上面买版面,发个两三百字的豆腐块也作数。

最让人抓狂的是,每次评职称学校都会成立职称评审小组,对每一个参评老师进行民主测评。由于小组人数不多,只要有一个没打你的优秀,你的优秀率就会降到90%以下,四十分你只能得35分,如果多有几个人不打你优秀,你的优秀率在85%以下,那就得30分,以此类推,断崖式的下跌简直触目惊心。有的老师连续七八年参加打分,都是因为这个被刷下来。后来索性就不参加了,做一个佛性老师也不错。

职称制度本来是用来鼓励老师变得更优秀,鼓励大家做学者型教师,可是,好经被念歪了,非但不能让那些优秀的老师冒尖,甚至对他们形成了伤害:不用心教书的都拿了高级,我还那么努力干嘛?

好在您各位即将退休的中师生,心中还有一块干净的土壤,你们还记得师范老师的谆谆教诲,依旧心无旁骛地教书育人,没有高级职称并不能抹黑你在学生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有一大批敬你、爱你的学生,比什么职称都风光!

唉!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作者自述:

几十年置身于市井中,工作于校园内,终难驱除自己身上沾染的俗气。厌恶俗气的同时,也为自己以往的坚守而稍显心安。净口修身、读书明理虽说离我远去,穷且益坚、不忘初心当是找回自己的不二法门!

杨耀兵,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人,一九九一年师范毕业成了一名乡村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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