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张呈明/乡村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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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风
张呈明
风是乡村的灵魂。
从冬走到春,从夏走到秋,乡村的四季都与风息息相关。
风分明是个调皮十足的孩子,在乡村左冲右突,上蹿下跳,虽然无影无形,但是又无处不在。风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了乡村的味道。
风吹过村庄,炊烟,尘土,草垛,苇丛,荷塘,所有乡村的静物,便多了些许的灵动和诗意。
每一次从外面回来,风便第一个在村头迎接了我。它亲亲热热地拂去了我衣服上的尘土,用带着淡淡炊烟味道的那双无形的手掌抚摸着我略带沧桑的脸庞,所经过之处,柔柔的,爽爽的,竟然有了母亲爱抚的感觉。
一年四季,风顶数春天最温柔。是那万千柔嫩的柳条感染了它吗?肯定是,在它一遍遍柔情似水的爱抚下,柳枝慢慢绿了,也正是有了风的撩拨,柳儿那柔顺的秀发在风中便舞出了万般的妩媚。
春天的风是香的。那一树树盛开的花儿,托付风把浓浓淡淡的花香送出村子,送到远方,让远在异乡的游子有了惦记,有了牵挂。
麦子熟了,风最先将讯息传递到乡村。那充满麦香的味道,首先醉了吸着旱烟袋的老汉。他摇摇晃晃地跑到屋里,把早就磨得锋快的镰刀操在手中,风风火火地赶到自家的麦田,让寂寞了一年的镰刀去亲吻同样望眼欲穿的小麦。
酷暑难耐的季节,在庄稼地里挥汗如雨的庄稼人最奢望的就是尽快走到地头那棵老树底下,翘首等待那一阵姗姗来迟的凉风。那惬意的感觉,如果不是庄稼人确实是无法感受到的。但是风什么时候也改不了调皮的天性,时不时就会闹出点笑话来。就有这么一位老农,头上戴着斗笠在锄草,斗笠被风儿三番五次的掀翻,然后骨碌碌滚老远。偏偏这位老农脾气不好,最终用锄头将满地乱滚的斗笠砸了个稀巴烂,从此在乡间沦为笑谈。想想也是,您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跟一个风置什么气呢?
风又是一个手艺高超的酿酒师。秋天在和风艳阳的照耀下,慢慢地走向了成熟。漫山遍野的庄稼,被风酿成了香甜的玉液琼浆,那馥郁的酒香被风送得老远老远,每一寸的空气中都充满了酒香的因子。于是醉了山川,醉了河流,更醉了勤劳的庄稼人。
金黄的树叶,在风的助力下,完成了平生最辉煌灿烂的时刻。它翩翩飞舞,尽情展现着秋的美丽,最终微笑着扑向大地母亲的怀抱,实现了叶落归根的夙愿。
在一次又一次强劲的北风的吹拂下,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个时候的老年人把双手互插着套在袖子里,遇到一块自然就多了这样的话题:“起西北风了,这天是一天冷似一天了。”“唉,谁说不是呢?老天爷给捎信儿来了,该换上过冬的棉衣了。”这里的“了”,是拉了长长尾音的“liao”,在呼呼作响的北风中,陡生了一层寒意。
于是,风一场冷似一场。终于在冬日的一个午后,风从铅灰色的天空中吹下来片片雪花。这只属于冬天的精灵,在响着哨子的北风中尽情地舞蹈着,把大地、山川、树木、村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玉洁冰清的童话王国。
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到大年初一,他总是全家第一个起床,首先将堂屋门敞开,然后再将大门敞开。父亲说,这是敞开大门把风接进来,为的是麦收扬场时要风得风,图的是一年风调雨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我家每年麦收扬场的时候,经父亲的手扬过的麦子,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粒麦糠或者尘土。
在乡村,人们熟悉风的脾性就像熟悉自己伺弄的庄稼。一个真正的庄稼人,知道刮什么风下雨,刮什么风晴天。于是,淅淅沥沥下了数天的连阴雨,一旦有一天刮起了西北风,有经验的老农便知道明天一准会晴天;相反,干旱数日的大晴天,如果刮上两天东南风,那最近肯定是要下雨了。
于是,风有些沾沾自喜,原来自己还是蛮有一些预言家的风范啊!
在乡村,常常会有老人教训自己的儿女:“人这一辈子,勤劳俭朴,不然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西北风能喝?往往会有不着调的人胡吹海嗙,就会有人嘲讽他:“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被教训的那人吓得立马噤了声,甚至把刚才还天花乱坠的嘴捂上,仿佛会真的来一阵风把舌头给刮走了。
这风还兼司着惩恶扬善的义务啊?其实,风哪管得了那么多的闲事呢。
风一旦遇到了水,立马就会变得非常诡异。仿佛有了风水的主宰,人们的命运就会改写;有了风水的主宰,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尤其是乡下人风里来雨里去,难免会遇到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于是就都归于风水,以求得心灵上些许的慰籍和希望。
那么,乡村的风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想看到风的样子?容易,当浓浓淡淡的炊烟从村庄上空升起的时候,风就是那缠缠绕绕的炊烟;当蓝天上飞满五颜六色、飘飘摇摇的纸鸢的时候,风就是那振翅高飞的蝴蝶、蜻蜓、老鹰。
它藏在庄稼人的柴草垛里;它躲在青纱帐的最深处。风可以自由穿行在乡村或曲或直、或宽或窄的街道里、胡同里,自由推开一家家虚掩的大门,携带着家长里短、欢声笑语,汇成一条条跃动的五线谱,演奏着乡村的一首首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乐章。
常在村庄游荡的风,会将挂在屋檐下那一串串红辣椒、黄玉米,还有一片片白生生的地瓜干风干,也会将一棵树吹弯。最终还是执着的树经受住了风的考验,在一场场狂风中渐渐长成参天大树,直到风再也奈何不了它。
在村庄穿梭的风,把花季少女吹成白发苍苍、满脸核桃纹的老妈妈;将风华正茂的少年吹成弯腰驼背、日暮西山的老爷爷。一茬茬的村里人在风里慢慢老去,老去的人们背靠着土墙根回忆着逝去的年华。
风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少小离家的游子虽然乡音已改、两鬓斑白,但是乡村的风却清晰地记得游子离家时的模样。故乡的枝枝蔓蔓,甚至鸡毛蒜皮,故乡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是故乡上空那飘逸灵动的风。怀旧的风在岁月的最深处,翘首期盼着游子的归期。不管是荣归故里,还是落魄还乡,乡村的风一如纯朴厚道的故乡人,一如慈爱温和的老母亲,用温柔的手掌拂去游子身上的尘土,抚平归乡人心灵深处的创伤。
其实,最恋家的莫过于乡村的风,它一时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乡村。
这就是乡村的风。
乡村老了,乡村的风不老,它默默地守候着乡村,守候着一茬又一茬乡村的人们。
作者简介
张呈明,男, 邹城市北宿镇东故村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自幼喜爱文学,已在《山东文学》《时代文学》《散文选刊》《散文百家》《火花》等报刊发表小小说、散文400余篇,出版《一抹乡愁》等四部个人作品集。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济宁市散文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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