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和品味吴老的创新思想(2)

重温吴老创新理念和前瞻思想,不禁会感叹:“哇,这才是灯塔。”每每聆听,都震撼于他的胸怀、格局、远见、自信、豁达、智慧,更会感慨于他的好学和谦逊。这些优秀品质出自数十年如一日的执著和修炼,只有仰望,人生北斗。

我曾经和吴老探讨科学发现与科学发明的问题。首先是定义,科学发现是通过观察及试验,揭示自然界固有的规律,如:西诺西教授揭示了艾滋病是HIV导致的,从而会造成人体的免疫系统崩溃;科学发明是,基于对自然规律的理解,寻找或创造方法,改变自然规律,如:何大一教授通过对HIV的遗传动力学研究,发现HIV在一种药物的作用下,有1/10的耐药概率,而给予三种药物治疗,耐药概率降低到百万分之一以下,通过试验验证,发明了鸡尾酒疗法。创新是指,把现有的发现和发明成果扩大应用领域,如:将治疗艾滋病的药物应用于乙肝的治疗。因此,仅仅提倡科学创新是不够的,甚至会误导科学研究的方向。我国目前的科研潮流需要警惕,求短平快,急功近利,不重视发现环节的投入和研究,无发现的基础,发明就无从谈起。

在谈到科学发现的规律时,我和吴老分析了当今科研基金申请的导向及标准,现有的科研基金标书要求有研究具体目标、研究固化路径、研究具体方法、研究详尽预算,试想,科学发现是揭示自然规律,那是真理,是埋藏在众多现象之下的,科学研究的本质是探求未知,而这样的科研基金申请要求,似乎一切都已明了,哪有未知科研。

当然,科学发现是有规律可循的。吴老提出,科学发现类型可分为三种:

第一是攻关型,如:制作肝癌标本,目标是搞清肝脏解剖结构,起码,目标明确,路线需要探索,工具需要完善,人类基因组计划是同样的例子;

第二是挑战型,是对现有的理论和规则进行颠覆,如:传统的切肝方法是在低温下实施,唯恐阻断肝脏血流后肝脏会坏死,吴老则挑战传统,通过动物实验,发现间歇性肝门阻断可以耐受,颠覆了传统方法,幽门螺旋杆菌是导致十二指肠溃疡及胃癌的罪魁祸首也是同样的例子;

而绝大部分科学发现,属于第三种,快乐的意外——或许起先是个错误,但研究者不放弃,从而诞生重大发现,如:无奈的肝动脉结扎,本是姑息疗法,但意外发现部分病人肝脏肿瘤缩小,为二次手术切除创造了机会,而伟哥的发现也是一个同样的案例。

通过和吴老的智慧碰撞,共同认为“2011年《生命新知》高峰论坛的主题为“科学发现的三大规律”。

——肖飞

第二届

在2012年01月07日的第二届《康复·生命新知》医学高端论坛上,吴老提出:

①科学发现可总结为三大规律:攻关型、挑战型、机缘型。

②与肿瘤共生存。

③医学发现起源于日常临床工作。

各位专家教授、各位同道,今天感到非常高兴能够参加这次会议。肖飞同志的成绩大大超过我了,我已经变成他的学生了。所以我感到也很高兴,他能够举办这个会议,这个会议的确是很有意思。肖飞同志真正的老师Doctor Williams来了,他在他那里学习,又回来了,所以呢做得很有成绩。今天的这次会议啊,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我想提几点看法。

(从左至右:肖飞教授、王红阳院士、吴孟超院士、栗占国教授)

纵观科学发现的轨迹,可总结为三大规律,就是攻关型、挑战型及机缘型。在临床实践中,我们自觉、不自觉地按照这三个不同的规律实践着科学研究,实现了很多科学发现,其中包括一些重大的科学发现,都通过这三种形式。

在(20世纪)50年代的时候,肝脏手术被视为禁区。为了攻克肝脏手术切除,我带着三人小组,研究从肝脏解剖入手,制作了一百多个肝脏血管灌注标本,这样就揭示了中国人肝脏“五叶四段”的解剖特点,为根据血管分布,科学地打开了肝脏手术的技术,将禁区打破。

所以一直到现在,肝脏手术是根据解剖来进行的。这一发现可归纳为“攻关型”科学研究,它的目的是很明确的,路线很清楚,一点点积累起来,最后就达到了目标。所以,(找到)现在治疗肝脏肿瘤(的)方法——肝切除、肝移植等都很吃苦。

在(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国外教科书主张,那个时候做手术啊,在50年代、60年代国外是肝门阻断切肝法。肝门阻断需要很长时间完成任务,所以需要降温。所以阻断的时候,都是将病人置于冰水中,使病人体温降至摄氏34度以下,这个时候再做肝切除。这样做肝门阻断手术时间长一点。同时,病人的生命体征难以维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做的病人很痛苦。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就想,进行试验,能不能在常温下,不用降温,用间歇的阻断方法,一开一关,这样的方法是不是可以。那么常温下间歇阻断方法,经过动物试验,就发现常温下阻断20分钟,连续阻断3次,1个小时阻断以后手术切除,中间可以休息,松开一下恢复肝脏血流。这个方法一直用到现在,都还是这样做。我到现在还是这样做。减少了出血,很明显地减少了出血。并且现在很多单位都用到这种手术模式。这个发现可以归纳为“挑战型”,发现临床实践中不合理、不完美的常规方式,勇于挑战权威,通过试验、分析及思考,发现新的规律,创造新的理论,实现科学发现。

(从右到左:吴孟超院士、廖万清院士、陈灏珠院士、威廉姆斯教授)

另外,在临床实践中,我们还常常发现切除肝脏,切除了以后,肝脏肿瘤有时还会复发、转移,你切得少了不行,切得多了肝脏受不了,这样的话怎么办?所以呢,对于病人的肝脏,切除以后,肝脏的代偿变化到底怎么样,恢复得怎么样?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选择了肝脏切除以后,怎么来保护肝脏功能?配合动脉结扎、定向化疗及放疗等手段。切除以后,肝脏肿瘤也可能会复发,那么这种情况下不仅需要肝脏切除,肝脏切除以后,还要采取综合治疗,甚至要进行二期手术。经过长期观察,有30%的病人带瘤生存,他的5年存活率和接受根治切除病人基本上相当,所以5年带瘤生存期呢,上一次跟肖飞同志一起研究,这方面上次开过一次会。所以“与肿瘤共生存”,肖飞教授提出来的,就是说你要想完全消灭这个肿瘤,我觉得5年生存率现在达到了50%,有几千例的病人,肝癌的病人,里面有将近一半带瘤生存5年以上。所以这种发现呢,有点类似于“意外型”或者是“机缘型”,往往是无奈的逼迫、甚至是一个意外的发现,我们会利用这一机会,创造科学的发现。

继去年成功举办“医教研高端论坛”,并且共同探讨了医学教育、科研与临床的关系,今年,又联合《康复·生命新知》杂志,汇集医学界近200位名医大家,共同举办了“第二届医学高端论坛”。今天来了不少同行,所以在这里可以讨论科学发现与临床医学,希望就如何提高临床医生捕捉问题、利用机遇的自觉性和能力,如何以科学的方法为指导,发现和利用临床实践中的问题,为我国临床医生做出医学科学技术的重大发现与发明献策献力。

在去年的首届“医教研”高端论坛上,我就问过“科学的春天在哪里?”我认为,我们在理顺医教研关系的基础上,在提高临床医生进行科学发现的能力的前提下,我们必定能够再次迎来科学的春天,迎来我国医学科学研究的春天。或许,下一个重大医学发现就起源于你的日常临床工作,下一个诺贝尔奖就在我们当中产生。谢谢大家!马上春节就要快来了,向大家拜个早年。谢谢大家。

明日预告:聆听和品味吴老的创新思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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