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能兵丨心中的大梦
心中的大梦
文/周能兵
真是恍然如梦。曲指一算,当记者已二十个年头了,昔日二十刚出头的清瘦青年,如今偶有几茎白发,心情已是中年。二十年风霜雨雪相随,酸甜苦辣相伴,这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滋味,真的只有感叹句“年凉好个秋”了。但,追求与理想从来就没有停歇,一路的坎坷与崎岖也就无从计较,热情与大梦火焰不熄,奔走的脚步就不愿停下。
无论是钦羡的眼光还是鄙视的眼神,无论是鼓励赞赏,还是冷枪与暗箭,我总是坦然地前行,像一个过河的卒子,拼命地向前。一个优秀的记者,光明磊落是他追求的支撑,他的追求和梦想必然要奋力地拿出他生命的全部力气。我不过是“来了”的后者,我踏歌而行击节而进的只是为了这心中的大梦。
一
从小就渴望做一个诗人和作家,来到绍兴之前,曾没想过,要去做一名记者。那时在我看来,诗人和作家是名垂万古的,记者写的豆腐干,随风飘零。何况,新闻是算不上什么文章的。我景仰的是潇洒的文字,灵秀的诗行,崇尚的是那千古的雅名,社稷的绒衣。
当了记者以后,我才发现,记者职业的崇高和伟大。有一种历史需要你去记录,有一种责任需要你去履行,有一种现实需要你去干预,有一种美好需要你去歌唱,有一层膏药需要你去揭掉……于是我全身心地投入,不倦地奔跑,我深深地爱上了记者这个职业。
当我看到跪在面前,无处求助的人们时,当我看到那寄托着希冀的眼神时,当我看到那震憾人心的场面时,当我捕捉到那长期为了一种承诺甘愿默默无闻的美好心灵时,我的激情被点燃,儿时的梦想,在与现实的融汇中,在我心中碰撞出难以熄灭的火花。在日复一日的“本报讯”中,一份对记者职业的爱,竟是那么的根深蒂固。
我越来越发现,新闻难写。采与写中的学问,看似很浅,其实深不可测, 它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没有人敢说,他已把新闻写好。
驻站记者、聘任记者,记者,首席记者,二十年的时光,我越来越觉得新闻的难度。我仿佛是爬到一棵树上,爬啊,爬啊,爬,却爬不到尽头,一不留神,手上无力,就又滑到了起点。
我只有不停地奔跑。五年的聘任记者(农民工记者),转正后的十五年,我尽力燃烧着自己。
一个记者只有不停地行走,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二
写完稿件,从办公室回家,南天一斗,正高悬天空。望着满天的星辉,心中竟是那样的洁净明亮,满身的疲倦仿佛被星辉洗去。
作为一名外地来的记者和晚报记者,我心里十分清楚,我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做出比别人更多的成就,才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做记者的前十年,我差不多没有假节日的概念。而前五年,我没有回过一次老家。“披星戴月”这个词,真的不错,那时我体会得真是深刻。有人常夸我会跑新闻,却不知道我只是做了比别人更多的功课。晚上写完稿就整理寻觅明天的新闻线索,清早起来,再设法寻找新的线索,然后就是一天到晚的采访。正如小时在河中摸鱼一样,摸得多了,就清楚如何凭着感觉去捉住水底的鱼。跑得多了,写得多了,想得多了,好新闻的大致方向也就清楚了。
也许汗水算不了什么,而泪水却是从心中流出的。二十年来,我总是鼓励自己要苦苦地坚持着,无论是辛酸还是苦辣,无论是痛苦还是悲伤,我都一口吞在心里。
我的快乐就是那一篇篇像模像样的“豆腐干”,这是只卖与“帝王家”的豆腐干。
三
93年从我那个偏僻而又偏僻的小乡村到绍兴当聘任记者,97年转正后我第一次回到老家。村里的许多老人都来看我,说,“小兵现在是无冕之王,见官大三级,比邓小平的官还大三级呢”。我很奇怪这些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的老人怎么知道“无冕之王”这个词,但已做过五年记者的我,心里清楚记者究竟是什么,社会对记者的希冀究竟是什么。
一言兴国,一言丧邦。这是大记者。小报的记者虽小,却也与一个城市相关,他时不时要触动一个城市的神经。良知与正义,责任与担当,是一个记者不可缺少的肉和血,缺少了它,这个记者就失去了记者的价值,而只会把记者当成仅仅是一个谋生的手段。于是,我追寻着先贤脚印,努力地用笔去雕塑,去呐喊,去揭露,去歌颂。作为一名晚报记者,很长的时间,我都在写着那些被人称为“戳人蹩脚”的文章,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因我的笔,被撤职、做牢、受到处分的人,多达十几个。很多人都骂我很傻,但一支饱醮着良知和正义的笔,又怎能不激情澎湃,又怎能不和现实相融发出自己的嘶鸣?
我想起自己小时捅马蜂窝的情景。看见墙上或柴树上的马蜂窝,我就会光着膀子,端起一盆开水向马蜂窝泼去,许多黄蜂烫死了,但也有没烫死的黄蜂扑向我,在我的脸上、身上乱蜇,痛得我一边跑一边叫。但下次看见马蜂窝时,我又会再次端起开水泼过去,或者拿起棍子捅向马蜂窝。
我喜欢我小时的样子,我总是傻不拉几地去捅这样的“马蜂窝”,我觉得那是我一个记者该做的事情。
四
总觉得当记者是“啃老本”的行当,太忙没有功夫充电。啃着啃着,我就觉得老本不够了。
枯燥、呆板的新闻,不仅是激情的缺失,更是知识的枯竭,心灵的干涸,爱的贫血。我把一叠一叠的获奖证书放到我无法看到的地方。一个记者,荣誉只属于他的过去,不倦的行走才是他的现在和将来。
时代在日飞猛进,全媒体时代,需要记者跟上时代前行的脚步。全球的视野,独特的视角,总揽的高度,会让每一个记者从文字的游戏中,走到更火热的社会。
于是我读书,我思考,从跑社会新闻,到时政新闻,到深度报道,我努力地转型,并密切关注一切来自于与我业务相关的新鲜玩意,我呕心沥血去做那些我还做不透的新闻。
“肤浅被重复十万次也不会变得深刻,真的新闻在这10万次也未说尽的深度里。”这话至少说明,在整天“点击”的当下,一个纸质媒体的记者,它必须有自己的生存本领。
社会变得太快, 谁说记者只是船头的嘹望者,他应该更是推动船行走的人,但这要有大智慧,有大本领,有大气魄,有大力气。
五
梦,不会消失,它不会因为我们变老而逝去。
人到中年,过去的梦,渐行渐远,现在的梦,已不在当头,将来的梦,又会怎样的飞翔?
“红彤彤,梦正炸烈,蝴蝶的呐喊,将大梦烧得通红。”二十一岁时我写下的诗句,时时让我想起,春天是那样充满着激情的燃烧。青春不再,三寸笔不能如枪般神出鬼没,一寸心仍然似火样尽情燃烧。
“新云出岫凭谁说,日月经天听我吟。”这不仅仅是诗人的情怀,也应该是心怀大梦的记者的豪情。
2012年11月 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