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是从学习汉印开始走进篆刻世界,汉印是经典,但汉印仅仅篆刻世界里的一种印式。相对而言,古玺在章法上更加活泼自由,在字法上更加多变,其刀法具有更多待探索的空间,创作过程也更能宣泄创作的情感。更令人向往的,是通过这一方方姿态万千又奇谲恣肆的古玺,我们仿佛可以穿越时空的阻隔,感受战国时期那种百家争鸣的自由气氛,感受到秦人的豪爽、楚人的浪漫。
△广陵王玺(汉)
准备挑战一种难度更高的印式,或许使我们开始学习古玺的起点。当我们开始学习古玺,我们要通过这种印式学习什么呢?以下这几点,是我特别想要和初学古玺的朋友们分享的:习惯于将四个字作四等分并均匀排布在正方形印面,是初学古玺的朋友最常见的问题——这正是古玺印章法的大忌。虽然古玺也有均匀排布的例子,但章法上有对比、气息上有虚实才是古玺的典型气质。战国文字,印化程度不高,字形或大或小,不同文字之间的大小差异客观上造成了古玺章法上的跌宕起伏。所以,不要把所有的文字都写成一样大,更不要像汉印一样来组织章法。建议大家找一方自己喜欢的古玺,试着用铅笔,勾勒出印中每一个字的轮廓,感受一下字形的大小错落。
△日庚都萃车马(战国)
古玺创作想要气息纯正,文字的选择和使用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有时候一个字的造型就影响了整个篆刻作品的优劣。战国文字属于大篆体系,因此我们在进行古玺创作的时候,要尽量使用大篆,对于大篆中无此字而不得不使用小篆代替的时候,要尽量模仿大篆风格,避免小篆化,尤其要避免使用清篆字形。当然,这一点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要不断加强文字学修养,了解篆书的构型规律,进一步还要了解五系文字的大致差别,至少要了解秦系文字与东土六国文字的差异。
古玺的线条灵活多变,一方好的作品,线条或凝重或轻松往往随机生发,不拘于某一种固定的样式,这一点与汉印大不相同,汉印的线条规律性比较强,一根白文线往往来回各一刀,左右两端再各施一刀切出字口。如果你把汉印线条样式带进古玺创作,你会发现线条将会非常机械,毫无生动可言。古玺的线条如何才能灵活呢?第一,运刀要放松;第二,要有书写性。横平竖直不是古玺线条的最常见形态,最常见的是弧线、斜线,这些弧线、斜线不能刻成汉印线条的粗细一致,必须要让线条有所变化,因此,运刀放松很重要,但是变化太过就会散乱,所以,要让线条有书写的痕迹在里面,刻的时候可以想着线条的起笔是什么形态,转折是什么形态,也就是向赵之谦说的“古印有笔尤有墨”看齐。
古玺章法灵活,形制也多种多样,有亚形印、圆形印,还有上方突出类似“凸”形者,不一而足。整体风格上,秦系古玺多带界格,楚系古玺文字圆熟,齐系古玺风格多样,晋系古玺线条劲健,燕系古玺笔画均匀,这些是各个地域的大致特色。了解了古玺的不同形制、不同风格,我们在学习的初级阶段就能有所依傍。路子正,进步就快,遇到不同的内容时,就能因字制宜,因形制宜,选择合适的形制与风格。当我们熟悉了古玺的不同形制和风格,还能够从这些不同里面找到某些可能得以强化的因素,对探索个人面目也大有裨益。
近年来印人们普遍参与古玺创作,这说明古玺作为一种印式有着很值得探索的地方,但是当国展成了指挥棒,展览上获奖的作品就成了人们争相效仿的风格。印面硕大、刀法奔放、冲击力强,仿佛成了展览体古玺的标配。当我们把作者名字盖住,很难知道这是谁的印,这种作品,将会大规模淘汰,我们需要警惕。探索风格确实很难,但是建立风格意识是每个印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要善于从古印中发现别人没发现的信息,有意加强与同时代作者的不同之处,更要有“一意孤行”的自信。还有一种现象我想提醒大家警惕,一部分印人把肖似古印作为终极追求,这也是不对的。李可染说:“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学习的阶段能入古,创作的过程又能出新,既不同于今人,也不同于古人,才是篆刻创作的最高境界。
古玺的学习和创作需要我们注意的问题还有很多,上面这几个点,是我这些年学习和教学过总结出来最需要初学者留心、关注的方面,单独提出来,与有志于古玺创作的篆刻爱好者共同交流,希望有益于大家。让我们展开印谱,拿起刀与石,共同探索古玺的奇谲恣肆,自由浪漫。
(原文最早发表于《中国书画报》)
△不贰过
尺寸:3×3cm
时间:2019年
△不生不灭
尺寸:3×3cm
时间:2020年
△不知老之将至
尺寸:4×6cm
时间:2020年
△古道边
尺寸:3×3cm
时间:2020年
△博我以文
尺寸:3.2×3.2cm
时间:2018年
△何陋之有
尺寸:4×4cm
时间:2018年
△何日遣冯唐
尺寸:4×6cm
时间:2020年
△究竟涅槃
尺寸:3×3cm
时间:2020年
△敏则有功
尺寸:3×3cm
时间:2019年
△乃至无老死
尺寸:3.2×3.2cm
时间:2020年
△山不在高
尺寸:4×4cm
时间:2018年
△受想行识
尺寸:3×3cm
时间:2020年
△谈笑有鸿儒
尺寸:4×4cm
时间:2020年
△无丝竹之乱耳
尺寸:4×4cm
时间:2018年
△无智亦无得
尺寸:3×3cm
时间:2020年
△夕阳山外山
尺寸:3.5×3.5cm
时间:2020年
△亦无无明尽
尺寸:3×3cm
时间:2020年
△益者三友
尺寸:3×3cm
时间:2018年
△阅金经
尺寸:4×4cm
时间:2018年
△知交半零落
尺寸:3.5×4cm
时间:2020年
△诸恶莫作
尺寸:3.5×3.5cm
时间:2019年
陈维,1988年生于景德镇,南京艺术学院在读博士、江苏第二师范学院讲师、景德镇市篆刻研究会会长、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鄱湖印社副社长、南京印社创作委员会副主任。主编全国职业院校通用教材《毛笔楷书基础教程》《硬笔楷书字帖》,主持国家艺术基金项目1项、南京艺术基金1项、省市级科研课题多项,篆刻作品多次在全国主流展览中获奖、入展,发表论文20余篇,应邀在CCTV讲解书法篆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