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本西方人关于中国文明起源书籍的读书笔记 – By梁晗庄

2021/05/05 梁晗庄写于圣地亚哥。一  读《商朝史考》(Shang Archeology)， By Robert Bagley剑桥古中国史里面最喜欢的一篇，醍醐灌顶字字珠玑，值得细读。这篇读书笔记暂时抛开中间细节，只记综述，尽量忠于原著。“商朝史考  Shang Archeology - Robert Bagley”，驳中原论。这篇商朝史考基于青铜器的发掘整理结果，以安阳几个墓穴研究为主线，从1920年的罗振玉、王国维、顾颉刚的史考历史观，论述到1930年代的李济史考，然后切入1937年以后史考的种种弊端和错误结论。核心观点是：商朝只限于安阳，限于本地发现的甲骨文里写的九个帝；商朝之后产生的文字历史不能用来论证之前的商朝历史或者更早的夏朝和三皇五帝；湖南宁乡和江西两大青铜考属于楚，山东青铜考属于东夷，楚夷属自己独立的folklore 民间文化，没有文字，跟安阳没有直接联系；【兵策儒剑注：对于商的范围和影响，显然中西理解是完全不同的。兵策儒剑不能同意《商朝史考》这种观点。】周朝为什么延用商的文字和政体，更大可能是周没有自己的文字，安阳商也有着更先进的政治体系。周朝期间创造的一整套历史故事除了甲骨文里的商朝九帝，其他基本属于伪史，无物可考。【兵策儒剑注：周承商制，这也是中国考古界主流认知。但不能据此认为周人没有自己的文字。按照埃夏一体论的解释，商人和周人都是来自古埃及人迁徙，商人迁徙时间早，大约从公元前2300-前1300，在到达安阳殷墟之前，商人大概有上千年的迁徙历史，中亚、古印度河谷、三星堆等文明可能都与商人迁徙有关。而周人迁徙时间晚，是在古埃及第十八王朝阿玛尔纳时期迁徙的，大约是从公元前1340年左右开始周人离开埃及，其目的性可能很明确，就是投靠商人而来，周人迁徙路途大约仅经历了1～2代人的时间，大约30～50年左右，即从尼罗河流域迁徙到了黄河流域上游的甘肃庆阳一带。商周文字本就同源于古埃及圣书体，周人迁徙途中混迹于戎狄之中，必然也有很多丢失和失传，与商人接上关系后，使用商的甲骨文系统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但是周人的金文系统很明显有很多是甲骨文系统中所没有的文字，这属于在商人迁徙之后古埃及新产生的文字，使用甲骨文线条化方式重新书写的结果。说周人没有文字，没有记载，有记载也是“伪史”，这是属于西方人不承认夏朝思维的结果。因为周人记载最大的问题是来自于“夏朝”。按照《发现夏朝》来看，周人起源和记载，就是一目了然的，因为古埃及就是夏朝！】李济早在1934年就基于在中国几个地点的青铜和墓葬史考，建议suggested: 中国青铜术源于西亚、人牲殉葬源于苏美尔的Ur城王朝2600BC、双轮轻便马拉战车源于西方（欧亚大陆干草原Eurasian Steppe）。【兵策儒剑注：中国已有学者承认殷墟六大系统至少有五项是起源于中东地区。（参考：考古新格局：中国考古队走进埃及、巴基斯坦和伊朗，开启“一带一路”迁徙传播路线考古）  但具体起源细节还有待商榷。比如人殉在古埃及第一王朝时期就很盛行，这个时间早于公元前2600年的乌尔王朝。】中原论是周朝取代安阳商之后的创作。中原论在1937年之后的中国考古研究中被延用，是基于民族自豪感的需要，是传统tradition, 而不是科学考古证实archeology. 在1200BC的中国，各种文化已经繁荣发展，商只限于安阳这个城市和地区，商历史也只限于甲骨文里的九帝，不代表当时中国其他地区的文化，也无证实是源头。得，这本书是不会有中译本了。

【兵策儒剑注：中原论是周朝取代安阳商之后的创作，基本大致不差。并且周人把古埃及的许多地名都搬到了以黄河为中心（对应尼罗河）的河南、山西等地区而重新命名。】只有科学考古，去除周朝创造的中原论政治因素之后，周朝的历史文化的精彩才能真正被发掘和呈现出来。啧啧，这综述写得行云流水，承上启下。二  读《剑桥古中国史》开始读剑桥古中国史了，全是文字没有彩图。看睡着了好几次

， 痛苦程度跟小时候读水浒和鲁滨逊漂流记差不多...W. G. Boltz这篇Language and writing 综述讲得很好，基本全是用古语言学、古文字学原理来分析中国语言和中文起源发展，可以说无关汉学。上半篇讲语言。文中提到动词、名词、形容词的区别体现在古中国语的读音上，元音的长短强弱或者后缀加－s （这个s后来演变成了音调）。这部分语言发展来自印欧语系。整个古中国地区的语音来自三个语系的交融，西北塔里木盆地语音起源于汉藏，古楚和东夷语音起源于大洋洲语系，中原北方起源于印欧。后半部分还没看到，讲语法和文字。【兵策儒剑注：语系问题很复杂。但是放在埃夏一体论（《发现夏朝》主题）和文明单一起源论（《文明起源》主题）框架下看，很多问题也并不复杂，甚至一目了然。显然兵策儒剑并不完全赞同西方人这种说法。具体观点这里不展开。】中原北方的语音起源于印欧的时候可不在中国，而在北阿尔泰。周人的祖先可能真是从中亚干草原来的。下半篇讲古中国文字，毫无保留地认为，中文发源于苏美尔前期文字、埃及象形文字、苏美尔后期楔形文字。【兵策儒剑注：与中国早期一些学者和现在许多所谓“民科”一样，似乎只是一种感性认识，一种感觉，或者一种信仰。《发现夏朝》第一次把这种感觉或信仰变成了科学确证！汉字主要起源于古埃及圣书体文字，部分来源于苏美尔前期象形文字。】中间讲了个文字学原理讲得很好。这个原理说的是，在文字发明起源的地方，文字还在不断创新、推动应用。同时以源点为中心成环形往外发散。离源点越远的地方，发现的文字越初始原形，越接近源点的文字越新式。所以中国的甲骨文比较同时的埃及和中东西亚已经开始字母化的文字，更原始初形。大家再想下玛雅文字，比较甲骨文，就是更加原始的象形文字，所以离文字源点也越远。【兵策儒剑注：文明扩散有两种主要模式，第一种是扩张扩散，即上面说的所谓远近问题，第二种是直接迁徙扩散。显然甲骨文是属于直接迁徙扩散导致的结果。甲骨文更接近于古埃及早期的象形文字，并且经历过发展演变。不能按照“离源点越远的地方，发现的文字越初始原形这样逻辑来定义甲骨文是“原始文字”。源点中心的古埃及象形文字也保持了很长时间，直到后来到新王国时期埃及统治了地中海东岸的大片土地之后，闪米特工人记不住那么多埃及象形符号，才逐渐发展出“字母文字”。字母文字是为解决懒人笨人和商业快速发展需要之间矛盾的产物，根本不能说字母文字就一定比象形文字先进！】作者不纠缠细节比较干脆利落

， 他根本不认为甲骨文、玛雅文字跟埃及象形文字、苏美尔契形文字有什么不同，原理完全一样。【兵策儒剑注：世界三大象形文字系统，古埃及圣书体文字、汉字（甲骨文）、玛雅文字，都属于形声字，同一原理，同一构造，都源于仓颉造字原理！即来源于古埃及赛斯哈特（仓）-托特（颉）造字原理！】然后在中国本土从甲骨文金文往后发展成的中文体系，作者讲得也很好，逻辑清晰简洁。甲骨文金文时期就是文字的zodiographic stage 象形文字部分，往后发展到multi variant stage, 也就是同音异义字，例如足的象形文字被拿来表达足够的意思，是因为语言在先导致的文字继续发展。这两个时期在苏美尔早期文字和古埃及象形文字里随处可见。然后中文的第三时期是中文作为象形文字没有成为死文字的一个关键，determinative stage, 表意部首的出现，部首加上最原始的表音文字为声旁，文字得以创新、应用推广，之所以中文是唯一没有成为死文字的象形文字，这个第三时期是一个关键。【兵策儒剑注：从甲骨文，到金文、篆文、隶书，其文字造字原理和表现形式并没有本质变化，变化只是线条表现形式，越往后，越考虑怎么把字写得好看，因而字的线条开始不断往美观化方向走。苏美尔文字从早期象形文字走向楔形文字，是跟他们书写方式有关，象形本质其实也没有改变。】商朝文字还处于中文第一时期，春秋战国全国各地文字进入第二时期，包括马王堆出土的一些文字，当然在秦朝统一文字后马王堆的一些同音异义字被抛弃。秦汉朝进入文字第三时期。作者批判了古中国语言学的“名不正则言不顺”、“名正不正取决于谁来命名”等反科学言论（荀子说的

），直到汉代，中国的语言学才真正开始独立发展。马王堆那个例子说的是，句子里的“勺氏”象形文字其实说的是同音异义的“赵氏”。语言在先，文字在后。下一章准备跳读到北国文明，作者尼古拉，估计是俄罗斯派

。周人本土说可能会不保，扎心哪。三  读《北国文明》（“The Northern Frontier in Pre-imperial China”），by Nicola Di Cosmo因为背景知识不够，我讲北国文明肯定讲不好，读起来都费劲。只好讲几个自己读到觉得有意思的论点。1. 这篇主讲匈奴草原帝国作为一个历史现象的独特性。其实作者显然是北阿尔泰及中亚派，但这篇文章的调研基金目标明确，所以只能点到为止，专注细节。作者是专门跑到新疆去收集考古材料。北国是指从新疆到长城以北到东北。2. 我记得的细节就是跟青铜器有关的，从殷墟到西周，短刀、小刀、斧柄、镜子、马嚼以及动物雕饰，全同源于1300-800BC的南西伯利亚的Karasuk文明和中亚的早期游牧文明。一个例子就是妇好墓里的青铜镜和其它地方同期出土的青铜镜，与Karasuk和中亚青铜镜类似，有一个还写着羌字。而直到700BC，青铜镜才成为中国本土文化的一部分。3. 网上很容易查到，Karasuk文化1500-800BC应该源头了各种青铜武器和轻便双轮战车。图里此游牧民族往西移民欧洲，往南进中东，往东南进了中国。Karasuk文化之前的Afanasievo文化3500-2500BC是世界红铜晚期到青铜早期。4.不只是这篇，我读到这整本书的共识就是，商朝中后期一直在跟北方游牧Karasuk往东南入侵的那支在打仗，同时战利品是各种青铜武器青铜镜和轻便战车的传入。而周人可能就是这支北方游牧的一部分，或者至少是通过联姻结合了北方羌人，然后与商朝作战。而周朝建国后书写的历史是姜源踩了帝的脚印生子发源了周人。【兵策儒剑注：青铜器的西北传入路线未必是唯一路线，还可能存在西南路线。但卡拉苏克文化影响很大是肯定的，蒙古高原铁器时代早期的乌兰珠和-石板墓文化就与卡拉苏克文化有明显的联系。周人是古埃及人迁徙的一支，周人祖先原本是世代服侍虞夏的农官，是地地道道从事农耕的。在从埃及向黄河流域上游迁徙过程中，周人确实是以游牧方式迁徙的，即周人记载的“习戎狄之俗”而“自窜于戎狄之间”，当周人达到庆阳之后，“贬戎狄之俗”而“复修后稷之业”。不了解这些，只能又是盲人摸象式乱下结论，否定周人记载，把周人定为游牧民族，就是今天民科砖家们经常干的事！中西方都不缺少民科式砖家，关于青铜文明传播，可以参考本号付费文：6000年时间跨度的动态古DNA信息揭示欧亚大草原路线的青铜文明传播。】四  读《中国历史第一个朝代：商》（“The Shang China’s First Historical Dynasty”），by David Keightley5. 基本同上面4，商朝后期是被入侵的北方游牧给打残的，包括鬼方、羌方、周方，方是敌人的意思，周方就是后来的周朝前身。武丁妇好时期就是在不断地征战，然后不断回缩地盘。6. 商朝中后期的迁都就可能是5的结果。我们以前以为是南迁东迁，此文看上去认为至少中后期是为了固守到更安全的范围。【兵策儒剑注：按照埃夏一体论的研究，商人是从西南路线经三星堆向长江中游迁徙，再北上黄河流域。商人一直在向北方扩张地盘。商人并没有被鬼方打残，反之，商人把鬼方、羌方、土方等要么打残，要么打跑了，如甲骨文记载的“鬼方易”。周人一直是与商人合作，帮助商人收拾羌方和鬼方。直到周人通过讨伐鬼方而势力坐大，引起商王疑忌，文丁杀季历，才引起商周交恶。这书作者压根就不懂中国历史。】7.这篇比较侧重在中国传统历史，基于史书、甲骨文、王国维的解读等。提到商代军人的荣耀、出身中层、非奴隶，还有陪葬官员副手是因为要一同前往冥界继续生前职能。8.两篇读完，基本周伐商纣王替天行道的理论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几百页，太费劲了。好在再读个一百页的驳中原论，这本书重点章节就读完了。【兵策儒剑注：西方人写的关于中国文明起源和商周时期情况的书籍，可以参考，但不能迷信！很多时候，他们跟中国无知的砖家很相似，只不过无知的侧重点不同。比如，郭静云的书也是个典型！】作者简介：梁晗庄，祖籍湖南，从小热爱阅读。1997年 在中国科学技术大获得理学学士学位，此后赴美学习工作至今。近年来因为读《山海经》困惑不已，开始研究历史书籍，并且参观夏商周考古博物馆，慢慢有所感悟心得。也许可以从一边一角做起，拼一块自己的山海图。[e-mail]更多参考：我的山海图 – By梁晗庄古埃及的青铜器与中国青铜技术由来【古埃及原型解字连载21】|五、武、观、弗马战车起源和传播甲骨文中商王名字竟然是古埃及国王名字表达形式！甲骨文“构件”的发现与发明考古新格局：中国考古队走进埃及、巴基斯坦和伊朗，开启“一带一路”迁徙传播路线考古埃夏一体论框架下的商多次迁徙考焊接华夏5000年文明（2）：从尼罗河到长江黄河《发现夏朝》是怎样把古埃及文字解读为汉字的美洲印第安人的文字书系系统古埃及文字是拼音文字？象形文字入门告诉你答案基于古埃及象形符号的汉文字形成研究西奈半岛发现的5000年前象形文字见证夏朝建立历史【后夏风云连载7】腓尼基人与字母文字起源【埃及夏史连载1】古埃及史和古埃及文字6000年时间跨度的动态古DNA信息揭示欧亚大草原路线的青铜文明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