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努'力'练字的你,真的很可悲!
伪功力论不是当代才有的,我认为自古就有,譬如传说王羲之到他儿子后面拔他的毛笔,没有拔出来,后人就炫耀这是一种功力。这没有什么没有道理,如果换个时间、换个人,换个小姑娘去拔,情况就不一样了。
[笑] 或者说有这个故事,王羲之并没有这个用意,但被人延伸出来的功力是伪的。
历史上造字的先人苍颉恐怕是两个眼睛,后来传来传去变成四个眼睛、六个眼睛,最后满脸都是眼睛。大凡伪功力都不是一天形成的,开个玩笑讲,“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你也这样讲,他也这样讲,请大家注意,很多人就不去想“为什么”。
例如中锋用笔,神化中锋用笔、神化执笔技巧、神化时间概念、神化某种工具和纸张。神化纸张,有的先生大会小会讲写字要用生宣纸,认为写生宣纸最有功力,如果他的话是正确的,那将置明以上书家于死地,因为用生宣的时代主要在清代。
伪功力有广泛的基础,往往是书法家对某种现象的偏执理解,有了生宣纸写不好,认为写生宣纸是要功力的,这是什么功力?
控制水分的功力!甚至有人把这个伪功力变成了真功力在做。在全国展上有人抄了一个《共产党宣言》,一卷,是小楷,再看纸,六尺净皮裁开的,六尺净皮的粗糙程度要远过于四尺净皮,那么一丝不苟,很均匀,是在控制水分,如果他换一张纸,我看要减掉百分之七十的功力。
有人讲这个控制水分的功力不得了啊!我说我们书法家在宣纸上玩水墨的本事,抵不上一个七流八流写意花鸟画家玩水墨的本事。江宏伟老师在上工笔花鸟课的时候,绝对用不着讲你们不要拿生宣画工笔画,而在我们的书法展览会上是经常出现的笑话,用六尺净皮写小楷来表现功力。
这不是一种技法的功力,是一种控制的功力,也有人用最软的鸡毛笔来表现功力,当代人用很长的长锋羊毫像钓鱼一样的写字,他显示什么?这么软的笔你都拎不起来,我能写字!其实你不要怕,拿过来几分钟就会了,不就是一个控制吗?
其实,现在所谓的长锋羊毫,笔根都加了许多猪鬃,已是兼毫了。日本有个书法团体来南艺写字,大都把长锋羊毫一戳到底,是用笔根写字,有老教授反对,日本人说为什么不能用笔根写呢?
我和他们讲课时说,笔头是由笔锋、笔腰、笔根组成的,每个部分都有它的用处,笔根是干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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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来固定在笔杆上的,笔腰是做什么用的?笔腰用来支撑笔锋,同时又是笔锋和笔根的连接部分,这三个部分除了各有用途以外,请你告诉我书写时哪个部分表现力最丰富?(当然像山水画的点染皴擦例外)答案很简单,当然是笔锋。这位日本朋友还是服气的,但是他们有很多人就习惯用笔根写字。
所以在工具上也有伪功力,比如长锋柔软而变化丰富,于是就有人以为非此笔不能成书家。
比如有人认为要大笔写小字,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是清以后强化出来的观念。
多大的笔应该写多大的字,在我小时候认为的大楷,颜鲁公肯定是大楷了,欧阳询的《九成宫》就认为是中楷了,现在一寸的楷书就不算大了,小学生练字的格子就很大了,还有的小学生写欧阳询参加比赛,一个字写到一尺见方。方法也变了,有的已经接近积点成线了。
伪功力也好,异化了的笔法也好,都会给我们书法造成观念上的模糊和错误。
你们可能听得不新鲜了,我的这些观念讲得已经不止十年了,但退远一步看,如果到其他地方去,他们可能从来没有听过。大笔写小字,我不否定他原始观念可能有正确性,即毛笔的大小应与所写字的大小要适应,并略大一些为适宜。但它蔓延以后就胡说八道了,有人为了表现功力,就用一枝非常大的笔在写非常小的字。
有人用左手写字,叫左笔,这是想表现某种功力,左手写什么字,因为中国字是为右手创造的,高凤翰是右手坏没有办法才用左手,有人右手好好的,你用左手干什么?不就是显示某种特殊的功力吗?
有次在丹阳和董欣宾看吕凤子画展,董欣宾在大谈吕凤子拙,我说这是假拙,假拙和真拙不一样,他说你这话怎讲?
我说你来看,他在巴黎获奖的那张画很秀气,水灵灵的,这是拙吗?再看另一张书法上的题跋,吕先生自题,说他为了追求拙,他把偏旁部首反过来写,先写下面后写上面,先写右边后写左边。我说这也是真拙吗?我不迷信,最多可讲凤先生外拙内巧。
人身体有病,就会相信气功,说严新到南京来发功,底下有媒子跳来跳去的,有病的人竟然会真的感觉动,因为有病,他们无法释读、无法解破古代临摹对象的真谛,于是特别容易去迷信,受伪功力论的骗。
我亲身经历过的,我应邀给博物馆写了一张字,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恭恭敬敬地说要退还给你,说我们不收藏毛边纸,我说我送全国展也是这样的毛边纸,他说人家讲的这个不严肃。其实不是不严肃,是认为我用毛边纸写的字没有“功力”。
这些伪功力不但会有新发明,老的还会持续下去,很难说服。譬如有一位专写篆书的老书家跟学生讲,我这根线拉了60年了,功力全在这一笔中,那真是欺人之谈。一个神枪手从开始练习,到打中十环,不会用太长时间,但要每枪都打十环,这不容易!
所以我讲要把这两个阶段分开来,他能比较稳定地打中十环,和他一直能打中十环也是不同的。作为搞艺术的人来讲,因为有些艺术品是带有技艺色彩的,所以常有些说不清的神秘感,如果成为迷信,就往往使初学者坠入魔道。
既然书法跟技艺有关,有功力出现,就会有人神化功力,夸张功力,造成人们认识上的误区,把一种通过一定努力能达到的技艺,变成一种似乎是永远摸不到边的。
我们要把“会”和“老练”区分开来,写吴昌硕这种篆书,认认真真搞,一个星期就解决了,在技法上不会跟吴昌硕的篆书技法有本质上的差别,但老练程度当然不及,况且你是临摹者,他是创造者,你要能创造出这样一个品种来谈何容易!区分开这两者,有很多问题我们会不被迷信所遮掩。
致敬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