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肺排毒汤”可显著降低新冠肺炎死亡率
光明日报记者 徐畅
近日，植物科学和药学一区(2020年中科院SCI期刊分区)杂志《Phytomedicine》发表了一项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教授李静团队的研究成果。该研究成果显示，通过对湖北省近万例病历的整理分析，我国新冠肺炎诊疗方案持续推荐和临床使用的“清肺排毒汤”使用效果良好，可让新冠肺炎住院患者的死亡率下降一半。
这样的结论如何得出，研究结果又有何意义？记者采访了相关专家。
“我们的结论是可靠的”
据媒体报道，截至2021年3月1日，全球累计有超过2700余项针对新冠肺炎的临床试验，评价了抗病毒、免疫抑制剂、激素等各类药物的疗效。但除了牛津大学的研究证实使用激素可降低吸氧患者的死亡风险之外，至今尚未找到能够改善预后的治疗方法。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团队非常希望发挥自身在药物疗效评价方面的技术优势，为疫情防控出一份力。”李静表示，在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与健康科技创新工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科研攻关先导专项的支持下，研究团队向国家卫生健康委申请开展新冠肺炎的研究工作。
“我们针对可能有效治疗新冠肺炎的多种药物进行了评价，既包括中药也包括西药。而'清肺排毒汤’是唯一一个显示明确降低死亡率的药物。”李静指出。
为保证研究结果可靠，研究团队从558家新冠肺炎定点医院中，筛选出15家医院——这些医院住院病例数不少于100例，且使用“清肺排毒汤”病例数不少于50例，均位于湖北省。
“我们把这15家医院在2020年1月至5月期间的全部新冠肺炎住院病例纳入研究。”李静特别强调，由于重点关注病情较重的患者，关注对减少死亡的疗效，“方舱医院不属于我们的研究范围”。
团队研究分析了8939例住院新冠肺炎病例。其中，29%接受“清肺排毒汤”治疗，未接受“清肺排毒汤”治疗的患者院内死亡率为4.8%，而与之相比，接受“清肺排毒汤”治疗的患者死亡率仅为1.2%。
据李静介绍，研究采用了“倾向性评分分析”的科学方法，使这两组患者的主要临床特征达到基本一致，很好地消除了干扰因素的影响。在排除了两组患者临床特征、其他治疗等差异的影响后，接受“清肺排毒汤”治疗的患者死亡风险，只有未接受“清肺排毒汤”治疗的患者的一半。
此外，研究团队还考虑了其他可能影响评价准确性的因素，“我们进一步做了敏感性分析排除这些因素的影响，显示我们的结论是可靠的。”李静说。
据了解，在新冠肺炎第六版、第七版、第八版国家诊疗方案中，“清肺排毒汤”是唯一一个治疗轻型、普通型、重型和危重型患者的通用方剂，在全国得到广泛使用，也是湖北、武汉抗疫主战场，以及援助国际抗疫和治疗输入性病例使用量最大、效果最好的中药方剂。
从近万份病例中抓取数据
李静研究团队长期致力于对药物疗效进行科学评价，在相关研究方面有着丰富经验，但此次研究的过程并不轻松。
“我们拿到的病历资料并不能直接用于分析，必须先把病历中的信息转化为结构化数据。由于工作量巨大，且各家医院的病历格式并不完全相同，必须采用有效的自动提取数据的方法。”李静介绍。
“我们快速组织了十几名研究人员的攻关团队，尝试了不同的方法，最后摸索出一套高效率、高精准度的数据提取方法。”她回忆，研究团队采用双人独立操作自动提取加第三人人工复核的机制，高效地将格式不统一的电子病历转化为可供分析的科学数据，确保了数据质量和研究结果可靠。
经过3个多月艰苦努力，研究团队从近万份住院病历样本中成功提取了患者的临床特征、治疗过程和治疗效果等相关数据。
“我们的高效得益于团队的多元化人才的相互配合，团队中既有临床科学家、临床医生、流行病学家，也有从事数据分析、编程计算的研究人员。既往的多中心研究经验和多学科团队的紧密配合是研究成功的关键。”李静表示，为保证研究质量，研究人员还针对数据提取过程中的疑问积极与疫情防控一线的医务人员进行沟通。“例如从医嘱中提取到'清肺排毒颗粒1盒’，那1盒的具体剂量是多少？能够服用多长时间？遇到这些情况就需要做细致的人工核实工作。”
中医药发挥作用的证据更充分
北京中医药大学副校长王伟教授在去年疫情暴发后组织相关研究，发现在病人轻症时尽早使用“清肺排毒汤”，基本上可以阻断病人向重症危重症发展。
“当时我们的研究样本有3000多例病人，李静教授团队的样本量显然更大，进一步说明了'清肺排毒汤’的疗效。他们的研究并不是冲着'清肺排毒汤’，而是在湖北武汉各种治疗方法基础上，单纯地分析到底哪个药效果好，是客观独立第三方研究，得出的结论很有价值。”
他坦言，尽管中医药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治的实践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始终没有“过硬的证据”来支撑，李静教授团队的研究显然“令人振奋”。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关于中医药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起到作用的证据慢慢多了起来。不仅仅是在临床疗效方面，还包括中医药作用机制的研究方面也在一点点向前推进。”王伟感叹，“现在，全世界都慢慢认识到了中药在抗击疫情中发挥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我们的研究评价了'清肺排毒汤’对降低新冠肺炎患者住院期间死亡的作用。如果能找到这批患者进行长期随访，了解他们目前是否有后遗症，生活质量如何，可以进一步评价'清肺排毒汤’对患者康复后长期生活状态的影响。”对于接下来的研究打算，李静表示，中医药在我国医疗实践中应用广泛，希望通过科学研究，持续优化中医药的临床应用，为增进和维护民众健康发挥更大作用。“若能针对'清肺排毒汤’开展随机对照试验，将有望进一步确证其临床疗效，并推动其广泛应用，挽救全球数以万计的新冠肺炎患者的生命。”
《光明日报》（ 2021年05月10日 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