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2019年7月第一天
20190630晚 摄于中大南校研究生公寓
-又离别-
六月的最后一天,背一个包,挎一个包,拎一个包,拖24寸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我常感谢,湖广如此之近,车厢一夜摇晃,天光大亮之时,铁轨那端,就是另一座城。
而这些年里,众多的往返离别间,早已模糊我对他乡与故乡的界限。
我想,也许,我从来,都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吧。
这常让我悲伤不已。
惠敏和晓珊送我,听我叹了无数声气,她们说:“你别太感伤”,我回,“哪里感伤?高兴还来不及呢,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了。”
——到底还是心口不一的。
纵然嘴里喊着断舍离,却还是一步三回头,我深深地、又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墙上贴着的星星贴纸、阳台上闪烁的灯火、铁门上红漆涂写的门牌号。
再见了,很抱歉,这两年,打扰了。
-十八年-
过地铁安检的时候,地勤小哥哥从对面走过来帮拿行李箱。本来只伸了一只手,掂了掂,立马搭上另一只,笑着问我:“装了很久箱子吧?”然后吃力地搬到地面。
我一愣,点点头,目送他转身回到对面的安检机。
“十八年。”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喃喃说道。
箱子里装着的,有我从小到大写的十几本日记,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一年级。本科时,我曾费尽力气把它们断断续续运到珠海,后又运到广州,而今,要送回湖南了。
还有这些年的证书、参加活动的证明,以及本科毕业、研究生毕业的一些纪念品。我怕快递丢失,固执地随身携带。
前些天,清理宿舍前,专门去读了山下英子的《断舍离》,我知物质都是负累,但我还是没有办法,把它们完全地割舍。
好在山下英子说,不执,也是一种顽固的执念。所以,我也就随心了。
读了十八年书,一路失去,一路获得。十八年啊,我丢不掉,顶多把它们带回家里,任时光蒙上一层又一层的灰。
-给自己-
每次归家都像打仗。
穿着细跟穿过匆忙的人流,上楼梯、下楼梯,长长的过道,手上磨起红红的茧。
我也不知,为何每次回家,都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行李——回来后称了行李箱,23kg,46斤,还不算上另外的三个包。
一路念着“我可以,我可以”,意念的能量,真的可以创造无数的奇迹。
终于在最后一级阶梯双膝跪地,迅速拎起袋子、扶着行李箱爬起来,卷起裤子,膝盖磕出两道红印,然后继续匆匆赶路。
那一刻,忽地陷入很深很深的自我感动——不是自怜,而是自我感动与自我感激。
就像习得一样,那个五岁时被开水烫到不哭也不吵的小女孩,变成了踩着高跟在人流里穿梭,不停默念"我可以"的大人。
学生时代,辛苦了。
所以,以后的辛苦,也可以免疫了。
这些年,遇到很多好人,包括这一路,也遇到很多沿途搭把手的旅人——人类的互助本能常让我惊叹。
但是,我常在赶路途中,一次又一次确信:这一路颠沛流离,一直陪着不离不弃的,是我自己。我最该感谢的,是那个倔强的、勇敢的、坚强的自己。
以后,你也会爱上其他什么人吧,但是,我想白纸黑字地提醒你,无论如何,在爱人的清单上,排在第一位的,应该是你自己。俗气点也实际点,以后好吃好玩的,通通先给自己吧。
这些年,陪着我,流了那么多泪,吃了那么多苦,忍了那么多痛,辛苦你了。
有时候,真的会偷偷心疼一下,总觉得,这个世界给你的不够,真的。可是啊,我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感恩一切。
知足才会常乐啊,不然生活就真的是一罐苦黄连了。
-得不到-
机缘巧合,上周去May工作的宝洁总部转了一圈。
是金光闪闪的生活啊,也是我此生都无法靠近、无法得到的生活啊。
当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常羡慕电视剧里的那些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踩恨天高、穿剪裁得体的套裙、拎公文包、满世界飞、签亿万的单。
我曾真的很向往那样的生活,坐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落地窗前,一杯红酒,目光迷离,看城市夜晚的灯火阑珊。
但是,后来的这些年,我从未为这样的生活去努力过哪怕一分一毫。我也很惊喜地看到,当我有天,真的靠近这样的生活,竟然能放下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自卑,反而坦坦荡荡说一句:
它真的就像我想象中一样的美好,或许更美好。
只是,却再也不是我想要、或者说,我能要的那种生活了。我想, 我终于过了那种,看到棒棒糖就哭着吵着想要的孩提时代了。
小时候,会向往很多种生活,就像小孩子一样,被塞了一个棒棒糖就想要全世界的棒棒糖,但是现在,我终于,可以很坦然地去近距离欣赏某种我毕生也无法企及的生活,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了。
你依然很好,依然是我得不到的星星,只是,我再也不是那个,只看得到星星的小女孩了。
而尘世里的幸福,又何止只有星星一种?我想要安稳,想要羁绊,想要踏踏实实的细水长流。
哪怕不是星星,只是石头也没有关系。
-上半年-
在小城迎来2019年下半年的第一天。
时光是阵抓不住的风。
若要作结上半年,也回忆得出很多片段:
年初终于拿到了拉扯三年的驾照,在家乡赶上2019年的第一场雪;
时隔近十年陪妈妈去越秀公园看了花灯;
三月深广两地跑,实习划下句点;
四月论文改稿;
五月答辩,和H去了南靖土楼,看了厦门鼓浪屿和厦大;
在厦门的海边拒了南航,坚定了教师岗位;
回来后终于认证两年前就考了的教师资格证;
六月一个人去了绍兴、杭州、上海,回来毕业典礼,搬家回家……
除周末上课外,还顺带做了好几个长时间的兼职,大多是持续一周的写作类工作。
总结一下,发现这半年,也挺精彩的。去了很多一直想去的地方,见了很多这辈子可能都难以见到的人,做了很多不曾后悔的决定。
那么,下半年,要更加精彩啊。(希望以后都能以半年为界,写写总结)
在小城跟你说晚安
Shine于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