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华】母女对薄公堂
文/王正华
你做到了吗? 你也有明天......
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妈的小棉袄,能遮风挡雨寒。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爹妈的贴心袄……流传久远的顺口流,已成为天下父母的依托和自豪。
可曾生育五胎,成活四女,拥有四件“棉袄”的玫却要和 “棉袄 ”们对薄公堂!
愚是法学实践,参加了她们的庭外调解。之后,彻夜不眠,难以挣脱心灵上的羁绊。对于每一个人,特别是晚辈来讲,总有老的时候。玫的今天,或许就是你、我、他的明天。何以面对?这是愚决心整理此次庭外调解纪要的初衷。需要说明的是文稿中涉及的人名,均已进行了技术处理。为了叙述方便,将四个女儿按大小排行,分别用 杨 、柳、榆、槐代替之。万不可对号如座!
法官:“赡养老人是我们中化民族的传统美德,同时也是法律对做子女的要求。你们的母亲因赡养一事,要求法律给予支持。今天进行第一次,本法官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调解。” 看看面前的四个女儿,个个眉清目秀,筒靴在脚,洋包挎肩,衣扮不凡。法官心想,有什么理由不尽赡养义务?“玫,你先说说吧。”
玫:(母亲拿纸团粘粘眼角的潮),声音沙哑地说:“我已向她们四人说了几年,几百遍了。给我赡养费,帮我做家务。”
法官:“有具体要求吗?”
玫 :“每人每月100元,轮流洗衣服、做家务,和我说说话。”
法官:“做女儿的说说,母亲的要求过分吗?”
……四个人对视,你看我,我看她,谁也没有先说的打算。
法官:“都要说的。老大带头。”法官心想老太太的这点小小的要求算得了啥?开始点名了。
杨:(四个女儿中最抠门的一个,自划为“赤贫”) 本不想发言,但法官指名了只好说道,“我下岗多年,身体多病。”
槐:(快嘴小四,人称“没准星” 不等大姐讲完插言道),“我还没上过岗呢。”
榆:“少指东说西。我有工作,整天没累死,连屁都放不出来。谁晓得?”
柳: “说这些有啥用?”半天没吭声的老二实在听不下去,“现在是坐下来商量怎么办? ”
杨:“条件好的出钱出力呗!”老大玩起了以攻为守。
榆:(老三不愿意了) “你拿着内退,吃着低保,还再打着一份工,条件差?”
杨:“你们开着私家车,逛完新 、马、泰,跑欧美,少出一趟国,够老妈吃喝几年!”
榆:“我们是玩命哩。跑来跑去是谈生意,金融危机亏的想跳楼。”老三显然对老大的话不满。
柳:“别扯这些闲话了,跳不跳楼,是你家的事,咱妈的事怎么办?”
榆:“少装!妈省吃俭用,摆地摊,供你上大学,当公务员,端上了铁饭碗,享你啥福来?”
槐:“你们都比我强。三姐,妈为了叫你接班进国企,提前退的休,你才有了今天。生下我,爸妈恨死了,一心想要个男娃。谁关心过我?”
榆:“小四,不用你出钱,给妈干干家务总可以吧?”
槐:“你们都不干,为什么我干?还有大姐呢!”
杨:“我有病。”
槐:(努努嘴 )“哼 !天天跳舞,疯呀、吼啊,就没病啦?!”
杨:“你 …...”
柳:“榆,咱俩 ……”
榆:(不等老二把话说下去,老三便明白过来一二),拦住道“少提我。把你家那几套房子的租金,拿出一套给老娘。”
杨、槐:齐声说“ 同意!”
柳:“别欺负人。我儿子患白血症,你们健忘了?!”老二指着老大和老四发问。
……出现了寂静。玫似乎要说几句,被法官的话截住。
法官:“行了吧,庭外调解不是晒家务,斗嘴巴。是要商量在各自的条件许可下,赡养老人的事,而不是相反,推脱责任!一个老娘能养四个女儿,四个女儿养不了一个老娘。寒心不……
玫:(捂着嘴,强忍着,尽量控制着情绪。她离开椅子朝门口走去,刚出门)“哇”哭了“我遭的什么孽啊?”
看到眼前的一幕,愚的心里酸酸的,忙追上玫。法官还在往下说着,语音极重,有些动情……
玫是泰山机电集团有限公司的喷漆工,因属有害工种和解决子女就业,提前 办了退休手续。养老金千元还差一截。丈夫工伤早年逝世。留下的四个女儿,是她讨饭、给人奶孩子、打工、摆地摊抚养长大,先后结婚过起自己的小家家。老大杨,月收入一千八九:老二柳,政府小官员兼某企业市场部策化总监月薪过万:老三榆,省外贸某分支机构总经理,个人年进账百万左右。她们自然不再需要玫这个老妈了。
玫是个强者,一辈子争强好胜,始终坚持自己生话。随着岁月的流淌,年龄的老化,加之有害工种的职业病的后遗症,玫的皮肤开始发硬,骨头酸痛。洗衣、做饭、干家务活都成了困难。邻里看见了搭把手帮个忙。她多想得到几个女儿的帮助啊!但,说了多少遍,求了几百次,四个亲生女,一个推一个,一个看一个的样子,没有谁肯吭声答应。几个月都见不到人影子,打电话时吝惜的只有几个字!生怕粘住她吃了亏。无奈之下,玫唯一的办法寻求法律的支持。唉,……她哭着,说着 。愚听着,记着,陪着流眼泪。
玫说“她也并非一定要女儿每月给自己100元。想通过此让她们心里不要忘了自己,要有老妈位子。她每月会如数把女儿给的钱存到银行,年底再返回去。用这办法把几个女儿的心拴住。她要孩子洗衣、做饭、干家务除了解决生活上的困难,想让女儿多呆在身边,说说话,叙叙旧,解解孤独、心烦。可是……今天你全看见了,遭孽啊!”玫放声大哭起来……
愚没有再劝,也不必去阻拦,就让她好好地哭,把所有的委屈哭出来,回许更好些 。
和玫分手后与法官交换了意见,商定了下次调解的时间、地点。无论结果怎样?愚翻来覆去的想,父母不仅给了儿女的生命权,还要呕心历血地一把屎、一泡尿地扶养成长,还要为其成家立业,带孩子……但自己老了,不能行动了,需要儿女尽孝帮助时,若其借故或找理由不为,岂不是人生的凄凉,道德的悲哀,社会的退步与愤慨!
愚以为赡养和行孝在某种意义讲,不完全在你是否金银满贯。而在于心,在于情愫,在于人性文化的自觉传承,一代传一代,一代帮一代,世代相传。因为你也会变老,也有明天……
2010年 1 月 10日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