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 隔代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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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代亲
河北 王友明
记得小时候，奶奶常抚摸着我的头用亲昵的口吻说：“孙子孙子，奶奶的命根子。”这话一点儿也不假，爷爷死得早，我没有见过爷爷的面，奶奶对我可亲啦。那时，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但凡有点好吃的，奶奶总是舍不得吃，非要留着让我解谗。有时候两三天没去看奶奶，体弱多病的老人家就拄着拐棍儿，一步一颤，走一段歇一会儿地绕半个村子把好吃的送到我家。父母曾多次劝奶奶，有好吃的自个儿留着吃吧，孩子还小，以后有的是吃福。亲孙子没有够的奶奶就是不听，依然我行我素。奶奶在弥留之际，还牵挂着出门在外的我，叮嘱姑姑给我留些好吃的。
我的女儿降生后，生活条件有了极大的提高和改善，父母对女儿的亲劲超过了奶奶。女儿有什么小小的要求，父母总是想方设法给予满足，从来舍不得让女儿哭一声。寒冷的冬季，两岁多的女儿哭着闹着要到外边去玩，父母就把女儿放到自己的怀里，外面或用棉袄或用小褥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满大街走来走去。看着女儿的笑脸，父母更是笑逐颜开。
2003年农历二月初九（公历3月11日）20时40分，外孙孙维来到这个世界，我即刻“荣升”为外公之职。外孙落地不到两个小时，我便驱车六十多公里，从临汾赶到侯马某医院。看见襁褓中白白胖胖、满头浓密黑发、小脸红润粉嫩的外孙，我喜不自胜。同事和战友或打电话或发短信送来祝福，听着声声祝福、看着母子平安，我仿佛沐浴在幸福而又甜蜜的海洋之中，心中顿时涌动起一股天伦之乐的幸福热流。
过了一周，我再次回家去瞧外孙，只见他那一双镶在小小眼眶里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透着一股精气和聪颖，我更加欢喜。我家是独生女，亲家是独生子，我们四位老人已年过半百，得此一孙，真是大喜特喜。外孙生于“三阳开泰”的羊年岁首，取吉祥之意，我为他起了个小名：阳阳。我们把外孙视若掌上明珠，给予众星捧月般的关爱。
别看外孙人小，小脑袋瓜里的鬼点子还真是不少。每逢女儿不满足其要求时，他都会来获取我的欢心，或扮个鬼脸或给捶捶腿或扑入怀中亲昵地叫一声姥爷，尔后，再提出小小的要求。望着外孙那祈求的目光，我都会满足他的要求。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巴结”人的招数，每天上班时，至少要给我打两个电话，并不失时机地送上几句恰如其分的甜言蜜语；晚上快睡时，他便会甜甜地提醒我：“姥爷，洗洗脚。”有时茶几上放着水果，他会主动地拿着递到我的手中。每每看到他那副“滑稽相”，我心里就仿佛有一枝桃花盛开般的清新、快乐。有一年，我回河北老家住了8天，外孙给我打了3次电话，每次都奶声奶气地说：“姥爷，阳阳想你了，快点回来啊！”寥寥数语将我说得笑逐颜开，放下电话，两行喜悦的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挂在腮边。此时，我深切悟出“隔代亲”的深刻内涵，遂写出一首《人生感悟》诗：“时逢双休侍外孙，半百始感隔代亲。目视笑颜心头悦，劳瘁更知父母恩。”这可是肺腑之言啊！
因女儿和女婿都是独生子女，根据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规定，可以生育二胎。经过女儿十月怀胎的艰辛，2006年农历七月十三（公历8月6日）18时09分，外孙女孙梦瑶又来到这个世界。女儿女婿实现了“儿女双全”的夙愿，我们全家人皆大欢喜，取欣然有喜色与欣欣向荣之意，我为她起了个小名：欣欣。每逢双休，我都会从临汾回到侯马家中探望，外孙女冲我甜甜一笑，那种喜悦不可遏止，遂成诗两首：“目视憨态心头喜，耳闻婴啼甜更溢。莫道新思无限日，圆吾旧梦有定期。”“回首人生路几艰，展望征程现笑颜。今日吃尽万般苦，明天饱尝千秋甜。”我觉得快乐情绪浸遍全身，一下子达到了每个毛孔，心也沉醉在幸福快乐的海洋之中。
老伴退休后，我把家安在了临汾，外孙女跟着我们住。她长得胖乎乎的，皮肤白皙细嫩，秀眼秀眉，人见人爱。她非常恋我，午觉要我陪、衣服要我穿、奶粉要我冲、吃饭要我喂。每天上班走时，她会认真地在我的脸上亲一下，再甜甜地说一声：“姥爷，再见！”每天下班回家，她会边“姥爷、姥爷”地叫着、边跑到我跟前抱住我的腿。如若几天不见，我便牵肠挂肚地想念她，晚上准会进入梦中；她也会特别想念我，只要是一见面，准会在我的脸上亲个不停。每当此时，一种无以言表的幸福滋味油然而生。
对外孙和外孙女，我是精心呵护，不厌其烦。同他们在一起，我感到年轻了许多，整天乐呵呵的，从来不知愁滋味。他们哭了，我忙抱起逗乐；他们饿了，我赶紧递上好吃的；他们稍稍有一点儿长进，我更是人前人后夸个不停。
女儿经常笑着问我：“老爸，我小时候您也没有这么样的亲吧？”说实在的，女儿没有外甥亲，我有女儿的时候还真是没有这么亲过。在女儿成长的岁月里，作为一个父亲，我是深感愧疚的。那时妻子在河北老家务农，我在晋南某部服役，女儿已近满月才见我的面。可我在家仅仅呆了半个月，就又踏上了归队的旅途。从此，很少守护在女儿身边，女儿是在父母和妻子的呵护中长大成人的。说起女儿长大成人的事儿，我真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女儿就长大了。偶尔与女儿团聚在一起，我也很少抱抱女儿，即便抱一会儿，也总是嫌腰酸胳膊疼。
一晃，外孙上了小学、外孙女上了幼儿园。一有时间，我就想接送他们。外孙女每天也嚷嚷着让我去接，有时，女儿要求她做些什么，她就把“让姥爷接我”作为交换条件。接上她后，总是缠着让我抱，看到我累得头上出了汗，她就用小手给我擦拭汗水。她那稚嫩的小手在额头上认真仔细地抹来抹去，我心里由衷地感动和骄傲。每每带着机灵活泼的外孙和漂亮乖巧的外孙女出门，我就感到一脸的幸福，听到熟人羡慕的赞语，心里真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的确，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使我的生活充满温馨与幸福。
有人说，牵挂是人生的重要乐章。聪慧的外孙、漂亮的外孙女，已经成为我最牵挂的人之一，时间稍长一点儿不见他们的面，就牵肠挂肚地寝食难安，就耐不住性子要打个电话询问一番他们的情况。那份牵挂，饱含着思念、浓缩着爱意，深深地镂刻在我的心间。“隔代亲”，是血脉的交融、是家庭和睦的基石。在我看来，外孙、外孙女，可是生命的延续、未来的希望啊！
现在，我不能不承认，对女儿的亲，远不如对外孙、外孙女亲得深沉、亲得奔放。因而，欠下女儿的那些感情债，我时时都想在隔代人身上加倍偿还。带外孙、外孙女的日子里，抱着、背着，是经常的事儿。尽管有些累，但苦中有“甜”，感觉格外亲，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其它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我经常对妻子说：“看来咱们真的是老了，一天不见孩子的面，心里就空落落的，他们在家里，虽说会增加许许多多的事，有时也很烦人，但更多的却是增添了乐趣。”妻子也感慨地说：“可不咋的，孩子不在身边，真是没有意思。”我和妻子总是想方设法留外孙、外孙女在家住宿，小家伙睡觉不老实，经常蹬被子，一晚上，我记不清要为他们盖多少次被子，别想睡个囫囵觉。可清晨起来，沉浸在小家伙甜美的笑声里，我真的是乐不思累了。我想，祖孙在一起，幼者受到了爱抚、长者得到了快乐，这不正是和谐之美、家庭幸福吗？
记得一个星期天，我感到头痛恶心、四肢无力，便躺在床上休息。妻子几次劝我出去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或许会舒服些，我就是不愿意挪动一下。突然，隐约听见门外传来外孙的哭声，我赶紧让妻子去看看怎么回事。原来，女儿答应外孙星期一去买点读机，可心急的外孙非缠着女婿立刻去买，女婿没有答应，小外孙便大哭不止。我立即把外孙叫到床前，却怎么也劝说不下。看着小外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样子，我心疼了，立即起床要为外孙去买点读机，小家伙随即破泣为笑了。
在万家福超市，花费1300元买到一台步步高点读机，小外孙兴奋得手舞足蹈，还彬彬有礼地说：“谢谢姥爷！”我欣喜地说：“好孩子，不用谢，只要是有助于你的学习，不管多少钱姥爷也给你买，记住要好好学习啊！”小外孙响亮地许诺：“姥爷，我一定好好学习！”购买点读机归来，我觉着头不痛了、四肢有力了、浑身也轻松了。妻子笑着说：“孩子真是治你病的灵丹妙药啊！”
是啊，拥有了外孙、外孙女，便拥有了“开心果”、拥有了一剂健康的“良药”，更拥有了快乐的人生！
日月如梭，流年似水。眨眼之间，外孙上了小学五年级，外孙女上了小学二年级。外孙不用我操心接送，每天上下学都是自己步行。退休后，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上午骑自行车去解放路小学接外孙女，中午在我家吃饭，下午再把她送到学校。接送孩子看似是件轻松愉快的事儿，殊不知，还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从我居住的解放西路朝殿一巷到解放路小学，少说也有两公里多，要途经精华、平阳、三中三个中学，解放西路与鼓楼北道路交叉口，车多人多。尤其是雨天，急匆匆的行人，急驶的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三轮车、私家车、公交车、客货车，交织在一起，真个是车水马龙，人似潮涌。我骑着自行车，真像是带兵打仗，于千军万马之中，左冲右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冲出“重围”。每每都是浑身汗水加雨水，但却苦中有乐、乐中有甜，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今年，外孙读高三、外孙女读初三，两个孩子都到了备考季：一个战高考、一个忙中考，真的是进入了冲刺阶段，学习压力越来越大。我和老伴儿、女儿、女婿，在清明节小长假期间，忙中偷闲带着两个孩子到公园散步游玩，借此给孩子进行心理减压，帮助他们放松心情、释放压力。两个孩子快乐得像小鸟儿，蹦蹦跳跳、说说笑笑，紧绷的精神状态缓解了、心理压力释放了。在帮助孩子释放压力的同时，我和老伴儿也收获了天伦之乐。
但是，我特别注重把握“隔代亲”的限度，不是一味地娇惯、溺爱外孙、外孙女，使其养成任性娇气、以我为中心的毛病，而是适时地说服教育、正面引导。从外孙、外孙女上幼儿园开始，我就格外注意让孩子养成关心家人、老师、同学的习惯。在生活中，也格外注意培养孩子独立生活的能力，比如自己洗手、洗手绢、穿衣服、穿袜子、穿鞋、拿筷子、端盘子等。事情虽小，却具有教育意义，使孩子在这个过程中养成照顾自己、热爱劳动的良好习惯。
老话说得好：“严是亲，管是爱，不管不问是祸害。”重养更重教，才是对孩子真正的亲和爱啊！
王友明，河北临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天津散文研究会理事、临汾市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临西县散文学会名誉会长、《散文福地》杂志顾问、《河南文学》《黄河文艺》杂志签约作家。出版专著10部，曾获中国当代散文奖、中国散文精英奖，荣登中国散文年会2009年度（下半年）中国散文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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