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棋坛六十年》第一百三十一章 博彩战周德裕大战董文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博彩战周德裕大战董文渊
一九三九年九月底、十月初的周、董十局赛,董文渊以六胜一和的战绩压倒周德裕,香港棋人奉送他“新七省棋王”荣衔。这对周德裕来说,是一件使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的事。
他刚在九月间荣获六王夺鼎赛冠军,竟然不旋踵即发生这样一个反复,以彼此的棋艺来衡量,也断不如此。他冷静的回顾了十局赛的那几个败局,走了许多低着、败着,如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应出现的,可知自己是竞技状态失常,造成董文渊的空前奇捷。
他韬光养晦了半个多月,即寻找机会和董文渊再战。在两雄不并立的情势下,十月二十五日,周德裕和董文渊重新在香港同乐棋坛登场,订明二十元彩金,称为“私人金牌赛”。彩金事小,争雄事大,这一战就带有“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天下”的味道了。
关心新、老七省棋王角胜的棋友,纷纷来作座上客,当中就有和董文渊关系密切的张澹如。
首局,董文渊先行,走中炮后,第三着却挺七兵,企图以新着扰乱周德裕的思路。周德裕这一次上阵,力求保持情绪安定,不为所惑,既沉着应付,又锐于反击,开局不久,即用先弃后取的战术抢得先手。他在整局棋有些着法很细腻,虽已兑尽双车,却能以同等子力缓步推进,使董文渊感受强大压力。但也有些着法疏漏,欲速不达,险被扳和。终于战斗到一百五十多着然后获胜。全局如下。
开局阶段,第十七着董走车九平八,不如改走兵三进一,等黑车8平7,相三进一,车7进1后,才走车九平八,则攻势凌厉异常。第六十着周炮6平3,不如改走炮6平4,可以稳握胜势。后来周因失着,被董吃去7路卒,几于成和,第一百二十七着,董如走师五平四,和定。现因误走炮六平一,被周平炮打相,如图,破相后无法固守。
周德裕既先胜了一局,扭转上一役惨败的颓势,军威又振作起来。第二局他以挺三、七兵的“两头蛇”阵式开局,董则抢先出一路横车。双方都摒除流行的开局法,想以新着一较功力。在开、中局阶段,彼此走子既勇锐又慎重,没有出现较大的差误。到四十七着,在双方互攻的形势下封棋。次日晚启封续战,红方的车炮大斗黑方的车马,出现了多次可和而不肯和的局面。这局棋缠到一百七十六着然后成和。但下半局周德裕两次出疏忽,以致失去了胜局的良机。
全局的着法从略,到上图时,周如走车六平四去士,即可获胜,但他走了车六平五叫将,以下的着法为,将5平4,车五平四,车3平4,车四平一,卒8平7,妙着迫和。
第三局,董文渊急于求攻,刚进入中变,即丢失一马,再告败衄。全局如下:
上面的第二局和第三局棋,后来经何顺安先载于一九五0年八月出版的《中国象棋专集》,作了分析。何顺安是周德裕的继起者,对周德裕的棋艺非常钦佩。他指出第三局二十一着董马七进五吃象,躁着,应该挺七路兵,有两种变化:(1)兵七进一,马6进4,炮七进一,红优:(2)兵七进一,象5进3,车8平7放胆吃马,因黑不敢走马6退5打车,否则红马七进五弃车吃马,伏有马五进三杀着。董文渊误走躁着后,周德裕在二十四着马6退4,妙手得子。到如图,董继在混战中扭转劣势,无奈周德裕不肯用卒吃车,应付得宜,董无所施其技。
这三局,董文渊一失再先,于是暂且休兵,但他们之间仍然战云密布,随时可以启衄。十一月一日,他们不先不后来到张澹如凭居的房子,地近《大公报》社,狭路相逢,举兵再战。报社受好象棋的编辑,记者,还有张澹如等人在座观战。周德裕先行,走到三十三着,即掀起了轩然大波。着法如下:
《听松轩象戏谱》原注:“弈至此,旁坐张澹如君言:'黑车6平7,红失一炮矣。’时董已行车6平7,张之言恰与同时。周执此,不许董走此着,董亦不肯易他着,遂至动武,不终局而罢。其实董手已先行,本不关张之言否也。存之以为二公对弈之尾声。任初评。”
如图,红方出现很大的漏洞,董文渊看准时机,6路车平7欺车,周车守丧,只能回避,必失一炮。这是一步很明显的着法。适值这时在场的张澹如忍耐不住,说了一声车6平7得炮的话,周德裕即起来抗议。他们由争执而至动武,现场情况见上面的黄任初评语。这种情况,在有名的棋赛中可以说是仅见的。当时两人不欢而散,“私人金牌赛”到此完场。
这局棋本应作董胜,但周德裕不予承认。他特意将前三局棋(周二胜一和)登载在《华字日报》,冠以带有示威性的标题道:“董文渊难胜一局”。这条标题无疑是大有内容的,因为董文渊前曾连胜六局,而此刻说他难胜一局,极尽针锋相对之能事。自此,他们在香港就不再兵戎相见了。
周、董在香港争雄这一段风云,在当时两人都意气用事,赛情如火如荼。后来周德裕在《华字日报》发表过一段总结他们之间的胜负的文字说:“余与董公私对局,总计三十五局,余胜十一局,董胜十三局(声明:董认为杰作共胜六局之金牌赛亦在内),和十一局。但余先行者十三局,董先行二十二局。不计先行后行,则董实胜两局;若就分先者计算,余胜三局。”字里行间,对董颇不服气。
董文渊后来写《弈海沧桑录》,回顾在香港与周德裕对局,态度上比较客观。他说那时“公私比赛凡五十余局,初时颇感下风,三十局后渐能支持,其间虽于公开赛中胜其数局,然扪心自问,造诣尚不及周君远甚也。”(按:比赛总局数应以周德裕所说三十五局比较接近。但周没有将最后一局计算在内,所以实数应为三十六局。)他回顾十局赛所胜六局的原因有三点:一是周德裕心绪不宁;二是自己精力充沛;三是观众对他鼓掌助阵。然而他也认为是“一时幸胜”。对于最后的“私人金牌赛”,他意述说:“私人博彩,再战四局,周君两胜一和一负,经此役后,香港棋赛亦告一段落。”
这以后不久,董文渊得友人介绍前往湛江,在赤坎寸金桥的“禁烟督察署”工作,在抗战的烽火中,和香港棋人暂告分袂。周、董两人后来在上海续有交手。一九四九年,他们在上海陈志川寓所对弈三日,共四局,各胜一局,和两局。陈志川的印象是董刚多于柔,周柔多于刚,“春花秋月,各极其致。”这是他们的最后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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