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梦想，面对现实，诗就是远方

雷声退回了天空

雷声贴着瓦片

漏下几个霹雳

一道闪电

亮开黑夜的隐私

惊蛰过后一切都醒了

我还在睡

听着大雨突至

两只耳朵接收窗外的春天

湿淋淋的梦在飞

犹如巨大的风筝

拉住记忆的河流

在飞

树线以上

大风吹折闪电

雷声退回了天空

母亲的苞谷粑粑

小时候，每到夏天

地里的苞谷挂了胡子

壳还没老，我们就下地

扳几根青苞谷回家

去了壳，抹下黄嫩的苞谷子

然后用石磨推成浆

又爬上桐子树，摘回阔大嫩绿的叶子

母亲把桐子叶卷成喇叭形

倒进苞谷浆，包严实

一排排放在竹笆摺上

用木柴烧出熊熊的灶火蒸

几十分钟，一锅苞谷粑粑便熟了

揭开锅盖，腾起满屋的香

那绿色的香，从童年飘来

我就再也无心吃他乡的饭菜

竹林

竹林里不止一条黄狗

还有风，风吹竹叶

一片清幽笼罩

我们徘徊在竹林里

徘徊在古人赞美的诗意中

我们不关心诗意

只为寻找合适的竹子

然后砍掉，拖去山上

架设鸡圈

黄狗一直在叫

生怕我们是贼

我们不是贼

只是在破坏诗意

我们走后

风依然吹着竹叶

清幽依然笼罩竹林

黄狗也安静了

无人的苗寨

高原的太阳

射出金针

安静的苗寨

没有人

也很少见到活物

新修的水泥房

房顶竖着水泥牛角

这是苗寨的唯一标志

偶尔也能见到木屋

木屋破旧，废弃在树林里

早已家破人散

我来到苗寨

没见到一个苗人

甚至没见到一个汉人

这些人都去了远方

在远方的城市打工

我从远方的城市而来

来到苗寨

看了几眼他们的房子

仿照汉人修的房子

然后离去

我很想知道

苗人是什么样子

苗寨是什么样子

水牛拖动犁铧耕草

山坡上

土豆地里

水牛拖着犁铧

拖着沉重的大山

拖着几千年的农耕文明

迈开步，绷直纤绳，前进

把土豆地里的杂草耕犁干净

天生桥

天生桥

横跨在天上

踩着巨大的石头

涉过清澈流水

走到桥底

仰望

人突然就小了

神奇属于这个世界

除了渺小

除了惊讶

我什么都不是

千年不变的风景

被人看过的风景

我跑来看一次

仅此而已

山川有大美而不言

坐在桥底仰望

我也忘记了要说什么

我最喜欢走的路是山路

在我家对面有一座山

叫虎山，传闻山中有老虎

我去过，但没看见老虎，小时候

在我眼中那座遮挡太阳的山简直就是天边

所以，我一直觉得天很小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山外有山

在我家的后面也有一座山

叫凤凰顶，那是我们村里最高的地方

我也去过，但没看见凤凰

这种神奇的鸟，好像只是传说

我们村里群山环绕，沟谷纵横

最大的一条沟叫龙潭沟

那其实是一条河，河里有水蛇，有鱼

但没见过有龙，这种神奇的动物

好像也只是传说，但我们村不是传说

村里的人住在河边，住在山中

早年住吊脚楼，现在是二层小平房

以前种水稻，如今处处是茶园

他们采茶，喝茶，为茶而生，为茶而死

很多人也外出打工，尤其是年轻人

他们是农民的后代，已经不干农活

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山

出山的路，我走了多年，还没有走出来

走在出山的路上，我到过苏州，深圳

还有广州，武汉，九寨，和北京

我走的还不够远，但我知道

太平洋之西有美国，大西洋之东有欧洲

我还知道，世界很大，也很小

因为在我们的外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宇宙

很多地方我没去过，不代表以后不去

但我就算去了外太空又怎么样

这一生我到过最远的地方是虎山

最高的地方是凤凰顶

我见过的最美的河是龙潭沟

我最喜欢走的路是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