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解:寒病脉证并治
清·黄元御:六气解:内外感伤,百变不穷,溯委穷源,不过六气。六气了彻,百病莫逃,义至简而法至精也……人为天地之中气,秉天气而生六府,秉地气而生五藏。六气五行,皆备于人身。内伤者,病于人气之偏,外感者,因天地之气偏,而人气感之。人之六气,不病则不见,凡一经病,则一经之气见……
足太阳以寒水司化,手太阳之火从令而化寒者,常也。而手太阳之病热,是从化者自见其本气,以火性原热。足太阳之病热,是司化者而见从化之气,以寒水原从火化也……大抵足太阳虽以寒化,而最易病热。手少阴虽以热化,而最易病寒。厥阴原以风化,而风盛者固多。少阳虽以火化,而火败者非少。金性本燥,而手太阴从土化湿者,常有七八。土性本湿,而足阳明从金化燥者,未必二三也。
太阳寒水:寒者,太阳水气之所化也。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人为膀胱。太阳以寒水主令,足太阳膀胱,水也,手太阳小肠,火也,火水异气,而以寒水统之,缘水位于下而生于上。离中之阴,水之根也。离阴降而下交坎位而化水,水降于火,是以丙火化气于壬水。火化而为水,则热从寒化,故太阳之气,水火并统,而独以寒水名也。
水性本寒,少阳三焦之火,随太阳而下行,水得此火,应当不寒。不知水之不寒者,癸水而非壬水也。盖水以蛰藏为性,火秘于内,水敛于外,是谓平人。木火主里,自内而生长之,故里气常温;金水主表,自外而收藏之,故表气常清。血生于木火,故血温而内发;气化于金水,故气清而外敛。人之经脉,厥阴在里,春气之内生也;次则少阴,夏气之内长也;次则阳明,秋气之外收也;太阳在表,冬气之外藏也。阳藏则外清而内温,阳泄则内寒而外热。外易寒水而为热火,内易温泉而为寒冰,外愈热而内愈寒,生气绝根,是以死也。癸水温而壬水寒则治,癸水寒而壬水热则病。癸水病则必寒,壬水病则多热。以丁火化于癸水,故少阴之藏,最易病寒;壬水化于丙火,故太阳之府,最易病热。是以病寒者,独责癸水而不责壬水;病热者,独责壬水而不责癸水也。治太阳寒水法,苓甘姜附汤(甘草、茯苓、干姜、附子)……太阳病,最易化生湿热,以化气于丙火,而受制于湿土也。若有湿热,当用栀、膏之类。
寒与热(暑、火)相对待,寒生于北,热生于南,故《经》曰:北方生寒,寒生水,水生咸,咸生肾,肾生骨髓,髓生肝,肾主耳。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体为骨,在藏为肾,在色为黑,在音为羽,在声为呻,在变动为栗,在窍为耳,在味为咸,在志为恐。恐伤肾,思胜恐;寒伤血,燥胜寒;咸伤血,甘胜咸。这就是《内经》对寒气的所属方位及人体生理关系、疾病证象、治疗大法的简要归类。
六气伤人,大多随其人本质而化,寒为六气之一,当然亦会随人而化,《内经》所谓“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伤寒一日,巨阳(太阳)受之,故头项痛腰脊强。二日阳明受之,阳明主肉,其脉侠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疼而鼻干,不得卧也。三日少阳受之,少阳主胆,其脉循胁络于耳,故胸胁痛而耳聋。三阳经络皆受其病,而未入于藏者,故可汗而已。四日太阴受之,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故腹满而嗌干。五日少阴受之,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喝。六日厥阴受之,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三阴三阳,五藏六府皆受病,荣卫不行,五藏不通则死矣”。这就是说,对于平素体内火热偏胜的患者,一旦外感寒邪,因寒主收引,故其皮毛遇寒必闭,所谓“寒主闭藏而腠理闭密,阳气拂郁不能通畅,怫然内作,身热燥而无汗”。而外气一闭,内热必定郁而上攻,故有“头项痛腰脊强”等证。伤寒一日、二日、五日、六日及其当日所主的经络、病证等说,这些都是为了遵循条理化而排定的,事实上,病程的发展经过并非如此,再说各经的病证通常亦不会整齐划一地按规定程序出现,而是随着人的内因而传变的。例如:伤寒一日,有人可能是太阳证;有人可能是阳明证;有人可能是太阴证;有人可能是少阴证。反之,伤寒六日,有人可能会传变为太阳证;有人可能会传变为阳明证;有人可能会传变为太阴证;有人可能会传变为少阴证。至于传与不传,变与不变,向外传抑或向内传,向外变抑或向内变,这就得决定于各人的气质,决定于各种治疗手段的效应了。自古迄今,所谓“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者,确实较“因伤寒而病寒”者为多,就算是冠以“伤寒”二字名书的《伤寒论》,其论中对于因伤寒而化热的证例亦非小数,金元以来医界“六气皆从火化”的理念早已为大多中医人士所共识。
人之伤于寒,如经所云:“寒气入经”,“寒气客于肠胃”,“寒气客于小肠”,“寒气客于五藏”,“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等等,这些都是寒证,如果患者确属内寒偏胜者,那么,在“外伤于寒”的情况下,其外寒就必定会与内寒“同气相从”而合化,从而化出各种各样具有寒性特征的病证,也即后世所谓伤寒六经病证。
对于伤寒诸证的治疗大法,《内经》曰:“寒淫于内,治以甘热,佐以苦辛,以咸泻之,以辛润之,以苦坚之”。所谓“治以甘热”者,是因为寒属水,甘为土之味,土能制水之故,而以热治寒,本属正治,故曰:“寒淫于内,治以甘热”;所谓“佐以苦辛”者,是因为苦温辛温之味可助心火以抗寒邪;所谓“以咸泻之”者,是为了防止心火得苦辛之味而上炎,故用咸味引心火下行(下行与泻同义);所谓“以辛润之”者,是由于脏腑之气因寒气郁滞而化为寒燥,辛温柔润之味能通寒郁、润寒燥,故曰:“以辛润之”;所谓“以苦(寒)坚之”者,通常认为是小用苦寒之品来反佐辛温之味,以防隔碍。更是为了防止过用辛温而化寒水为湿热,故佐以苦寒之味以防湿热。
《内经》的治寒大法,运用得最精准的张仲景先生,其《伤寒论》中之四逆汤、白通加人尿猪胆汁等汤,就是承传这些理法的典型方剂,方中:生附子(味辛热)、干姜(味辛热)、甘草(味甘)、葱白(味辛润)、人尿(味咸润)、猪胆汁(味苦寒)。
黄竹斋伤寒杂病论会通:寒病脉证并治:
寒之为病,肾先受之,其客于五脏之间,脉引而痛,若客于八虚之室,则恶血住留,积久不去,变而成著,可不慎欤。
天气太阳寒邪之为病,仲圣立法详明。此言人为冰雪寒水所伤,伤人阴经致血脉凝涩,内乘五脏之病,必其脉沉迟,无发热恶寒。必其人之肾阳素虚为外寒伤。八虚之室,谓肩肘髀膝八处也。
寒病,骨痛,阴痹,腹胀,腰痛,大便难,肩背颈项引痛,脉沉而迟,此寒邪干肾也。桂枝加葛根汤主之。其著也,则两腘痛,肾著汤主之。《金匮要略 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第十一》:肾着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状,反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病属下焦,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带五千钱,甘草干姜茯苓白术汤主之。此肾病而皆用脾药,益土正所以制水也。又附方:经心录加肉桂、泽泻、杜仲、牛膝,治同。
寒伤肾故骨痛,足少阴腿之阴经血不通而阴痹,血痹在腹则腹胀,寒入肾府故腰痛,肾气化不行而大便难是为阴结。少阴之表在背故肩背颈项引痛,在表桂枝加葛根汤。寒积久不去而留著腰沉、两腘痛,肾著汤主温经散寒利水渗湿。此与太阳之为病上下表里阴阳之别也。
寒病,两胁中痛,寒中行善掣节,逆则头痛,耳聋,脉弦而沉迟,此寒邪乘肝也,小柴胡汤主之。其著也,则两腋急痛,不能转侧,小柴胡汤去人参姜枣加芍药主之。
肝脉布胁肋、上颠顶、而主身之筋膜,故肝中寒胁痛,头痛、掣节,厥阴之表少阳之脉入耳中,气逆于表故耳聋,脉弦为少阳而沉迟主里寒,脏病当治其合,宜以小柴胡汤和其表里以转其枢机。积久不去而留著,去参枣姜加芍以通血痹。
寒病,胸胁支满,膺背肩胛间痛,甚则喜悲,时发眩仆而不知人,此寒邪乘心也。通脉四逆汤主之。其著也,则肘外痛,臂不能伸,甘草泻心汤主之。
心病在包络,中寒胸胁支满,膺背肩胛间痛,证于心中风同。气并于肺故喜悲,神明失守时发眩仆而不知人,脉微或无急于通脉四逆汤驱寒邪以挽回欲绝之阳。寒留著经脉不去则肘外痛,臂不能伸,手少阴其表手太阳,病发于表主以甘草泻心汤,内之脏腑寒热调、气血和,而外之经脉自通。
寒病,腹满肠鸣,食不化,飧泻,甚则足痿不收,脉迟而涩,此寒邪乘脾也。理中汤主之。其著也,则髀枢强痛,不能屈伸,枳实白术茯苓甘草汤主之。
脾居腹里行津液化水谷,脾中寒腹满肠鸣,食不化,飧泻。脾主四肢而经起于足,寒则阳衰于下则足痿不收,以理中汤温脏寒行气化,诸证自愈。留著于经则其表循阳明经痛,健脾和胃以除寒湿,内治而外自安。
寒病,喘咳少气,不能报息,口唾涎沫,耳聋,嗌干,此寒邪乘肺也,其脉沉而迟,甘草干姜汤主之。其著也,则肘内痛,转侧不便,枳实橘皮桔梗半夏生姜甘草汤主之。
经云:形寒饮冷则伤肺,故肺中寒则病喘咳少气,不能报息,口唾涎沫。气不通于表则耳聋,肺寒则津不上升故嗌干,甘草干姜汤治肺中虚冷温里散寒。寒留著太阴经脉而痛……以枳实橘皮桔梗半夏生姜甘草汤温肺降逆,开结散寒,脏腑之气和则经通而邪消。
冯门中医工作室师训:
慧心治病,良心做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疗效至上,医德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