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瓶梅》一百二十六:愤忆吹箫,新试白绫(中)

吴月娘虽然对西门庆在这个场合点的这一首极不应景的曲子心有不满,但毕竟对方是西门庆,怎么说都不好发作出来。不过她对于潘金莲在此件事情上的表现,内心还是比较乐意的。对于李瓶儿这个人,吴月娘虽然和潘金莲各有立场,看法不同,但是整体的方向是一致的:李瓶儿这个人对他们俩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压力。当潘金莲直接和西门庆拌嘴,并拿话嘲讽他的时候,吴月娘表面虽然是当个老好人进行劝解,但是内心想必是乐意见到这种情况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大妗子和杨姑娘提及李瓶儿快到百日的时候,她说“腊月二十六日……挨年进节,念什么经?他爹只好过年念罢了”,显然,一个小妾的百日祭远不如新年来得重要。

吴月娘

再者,对于潘金莲的聪慧,吴月娘又是深深地嫉恨。在孟玉楼的寿宴上这么多人,就唯独有潘金莲听懂了曲子的全部内涵,听出了西门庆的内心。当潘金莲当着众人的面一串妙语连珠地解释这首曲子的深刻含义时,博得杨姑娘“这等聪明”的赞语时,吴月娘说“他什么曲儿不知道?”其中浓浓的醋意犹在鼻前。

最重要的,吴月娘对这样的潘金莲更是害怕。眼前这个潘金莲在众人面前毫不客气地拌西门庆的嘴,用言语嘲讽他,完全不留一丝情面。这样的女人,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想起家中在潘金莲的攻势之下早已不在人间的宋慧莲、官哥和李瓶儿,再想想李瓶儿临终前苦心规劝要时刻提防潘金莲,此时的吴月娘能不害怕吗?

潘金莲和吴月娘,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不愤,然而别忘了,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那就是今晚的主角孟玉楼,身为丈夫的西门庆在她的寿宴上想着另外的女人,眼前还有另外两个西门庆的女人各怀心思、新欢不满,身为今天主角的孟玉楼,自然也是有话得说:

“好奶奶,若是我每,谁嗔他唱!俺这六姐姐平昔晓的曲子里滋味,见那个夸死了的李大姐,比古人那个不如他,又怎的两个相交情厚,又怎么山盟海誓,你为我,我为你。这个牢成的又不服气,只顾拿言语抢白他,整厮乱了这半日。”

我们也可以从孟玉楼这段话中读出孟玉楼的心思:同样的,她对西门庆对李瓶儿的情愫显然也是不满的,同时她又对潘金莲的聪明和冷血是嫉妒与害怕的。但是就连老大吴月娘都只能内心隐忍,面容慈祥,作为家中老三,又没有潘金莲般泼辣的她,还能怎样?只得摆出一副好姿态——“若是我每,谁嗔他唱”,她要表现出来的是永远的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不屑与后宫的任何人争宠,但是暗地里还是要与潘金莲保持联盟关系。

潘金莲不愤忆吹箫,西门庆新试白绫带

“忆吹箫”这场风波,随着月娘支使潘金莲和李娇儿进后房里陪杨姑娘和大妗子去才暂告一段落。接着来的是应伯爵与温秀才,眼尖的应伯爵马上就看到了西门庆白绫袄子上,罩着一身青段五彩飞鱼蟒衣,一条张牙舞爪,头角峥嵘,扬须鼓鬣,金碧掩映的蟠龙就在身上,唬了一跳,忙问这衣服是哪里来的。西门庆得意地立起身来,笑问你仔细瞧瞧,猜是哪里的。应伯爵哪里猜得到,这种飞鱼服和蟒衣,都是皇帝身边的人才有可能被赏赐穿上,像清河县这种小地方别说见过,就连听过的人估计都一只手数得过来。西门庆这才说出这件飞鱼服的来历,原来是去东京的时候,何公公送给他的。应伯爵极力拍马屁,“这花衣服,少说也值几个钱儿。此是哥的先兆,到明日高转做到都督上,愁没玉带蟒衣?何况飞鱼!只怕穿过界儿去哩!”把西门庆拍得满心欢喜。

上次潘金莲和西门庆欢战的时候,潘金莲嫌弃西门庆一直用的银托子不方便,便提议只做一条新的白绫带,并且约定西门庆在晚上“开战“,对于西门庆甚至所有男人来说,追求新的花样是房事美满的永久动力,于是没等酒宴结束,西门庆就带着酒来到潘金莲的房间里,有意思的是,作者并不着急着描写白绫带给他们带来的全新体验,而是先将笔锋给了庞春梅。

庞春梅

潘金莲回到房门首,不进去,悄悄向窗眼望里张觑,看见西门庆坐在床上,正搂着春梅做一处顽耍。恐怕搅扰他,就到后边和吴月娘一起听两个尼姑说佛法。在房间里李娇儿、孟玉楼、西门大姐、大妗子、杨姑娘,等人又说起酒会上的“忆吹箫”,再加上潘金莲此刻心情浮躁,喝了酒,一心想着和西门庆享用那新做的白绫带,哪里还有心思听佛法,于是又回到房间,叫了半天没人开门,这下可就真的生气了。

这一气之下,潘金莲找了个人发泄,这个人是谁?我们下一篇接着说。

正是:为多情,转多情,死向多情心不平。休教情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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