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罗朝霞的随笔《母亲的生日》

母亲的生日

老妈的生日特别好记。其实，是根本不用记。每到重阳，便长一岁。

幼时家境贫寒，每到重阳，外公外婆会给现在的老妈、那时的幺姑娘下一碗面，说吃了长寿。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碗面，即使只是一碗素面，也显得尤为金贵，吃起来特别香甜。后来来了我们罗家，作为长嫂，十张嘴、三个弟弟的成长读书、四个娃的求学，一骨脑全压在了现在的老妈、那时还很年轻的长儿媳肩上。在我幼小的记忆中，那时的老妈会给奶奶、叔叔、爸爸、姐姐、哥哥和我，在我们的生日当天做一份长寿面，但是唯独缺失了她给自己做长寿面的画面。有次爸爸出差回来，正好赶上重阳节，爸爸先把带回来的奶奶点名要的发乳和雪花膏给送了过去，再将零食分给了几位叔叔，去厨房给老妈下了一碗长寿面。捧着那碗面，老妈笑得很美很甜。在那天，幼小的我记住了老妈的生日是农历九月初九。再后来，三个叔叔都相继成家立业，大姐、二姐拿上奖学金及助学金了，开始给老妈订了一个生日蛋糕。那个蛋糕长什么模样，什么口味，我都记不全了，但是我们几个小的围着老妈唱生日歌、烛光下的老妈笑得很甜很甜，那一幕仍记忆尤新，难以忘怀。

步入二十一世纪，逐渐富裕起来的娘家人每年都会来家里接老妈回去过节，特别是在重阳节。我特生气，就像是小时候春节前后别人约我妈去寺庙一样，重阳节是老妈的生日，我们想一家人在一起。可是重阳节不仅仅是老妈的生日，也是她们陈家“太公”的生日。日子舒坦起来的娘家人，通常会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地去请“太公”回来坐镇，一是庆祝，二是祈福。我们都要老妈在家过生日，不去。可是作为族长重点邀请对象的老妈，甚是为难。去吧，我们不乐意；不去吧，薄了族长的面子，扫了娘家人的兴。

族长之所以一再交待要把老妈接回去，一是老妈恰好与自家“太公”同个生日，如同国庆时到处寻找名字叫“国庆”的人；二是他（她）们认为我姐她们读书有出息，是娘家的风水好。我姐她们带了个好头，老妈去了是活教材，且长脸。当然，盛情之下，老妈也会多给点点灯的香油钱和红布钱，后来包括但不局限于香油钱和红布钱，又延伸到水果钱和烟花赞助。反正是每次必须得去，不去，来接的不走。

接“太公”是个大事，也是盛事，对于老妈娘家人来说。自然格外重视！老妈一去几天不能回，定了好蛋糕寿星却不在家，我特别恼火。憋火的我等老妈回来，故意不理她，叫上脸也不理。老妈当然知道我的小心思，柔声说：以后不要订蛋糕了。我也不太想去，但是没办法呀！后来我们真的不订蛋糕了，每到重阳特窝火特烦，觉得好好的生日都给娘家的族长一干人给搅了。所以当他们真诚热切地邀请我们同往，我们不约而同地一律拒绝。外公外婆早已不在，舅舅表哥经常来，那个地方早已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留恋和惦记的了。除了闷声闷气地一口拒绝，我们再也找不到排解胸中愤懑的其他方法，更是没有办法去阻挡娘家人不来、老妈不去。

这样过了几年，不知道是慢慢长大了些，还是无可奈何接受了现实。我们不再订蛋糕，不再计划张罗怎么给老妈过生日。一件或一套衣服，一双鞋，就是给老妈的生日礼物。早几天、晚几天收到，都不影响，起码不会像摆在桌上的蛋糕，买回来的水果几天就变质了。

不知道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还是如今的小伙子们都忙于赚钱，再或者是留在家里的宅男们沉迷于网络游戏。突然有一年重阳的一大早，那个年年这个时候必定出现在我家的逐渐写满沧桑的国字脸，居然没有出现！过了一个时辰，太阳渐渐升起，我诧异又惊喜地跑过去问老妈：今天不用回娘家了喽！老妈温和一笑：是的，不用回去了。他们打电话来了说老一辈的老了跑不动了，年轻的叫不动。我们心里暗喜，太好了，赶紧去街上订加急蛋糕，即使加急多给点钱也觉得应该。又买了些好菜和平常吃得少的水果，爸爸兴冲冲做了一桌，看着烛光下许愿的老妈，久违的欣喜感觉又回来了！

今年老妈去了外地，我不能和她一起，看她生日许愿。但是我们可以电话，可以视频。儿子叫我邮寄个蛋糕过去，我哈哈大笑，蛋糕怎么邮寄当地可以订，寄件老妈爱吃的水果还是可以的。老妈说侄儿有安排，说了带她去吃牛排、去逛街。还交待我们不要买东西。我突然觉得，无论您身在何处，有人记得您的生日，陪伴您的安康，就是人间好时节！

罗朝霞，湖北诗联学会会员，东方山诗社会员，全球微型诗优秀奖获得者。喜欢点亮生活的所有文字。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