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灵（47-48）往事
我爹的想法很单纯，觉得自己亲爸爸和他一样，和别人成全了好事。虽说这好事很让人神魂颠倒，但是没想到老头竟然两个都来。最主要的，那边一个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妪了，坐在轮椅上无法动弹。这边的一个半死不活，脸皮都掉了半边，看那个样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算个人。我爹在心里默默的认了输，只觉得自己的亲爸爸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却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主儿，简直是有个洞就能钻。我爹给他爹翘了大拇指之后，听了老头的一番讲解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当然，老头的讲解不会是在楼上讲的，那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麻宁麻丑二人在角落昏睡不醒，感觉不到什么。但是放放不同，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嗅觉还是很敏锐的，不停的对着窗外呼气。看到我爹进来，放放大呼一声，杠哥救我。听到放放的呼叫，我爹都觉得下一秒这放放就会被那人皮蛊摁在身下蹂躏一般，可最后才知道，放放受不了这二楼一小坨一小坨的宝贝，简直快要死了。可是就算是要救放放，也得等老头完事不是。老头现在已经到了极限，一泡屎拉完，都爬不起来了，还是我爹给抱下楼的。弄完老头我爹又去弄放放，差点踩一脚，那感觉，哎呀……把放放扶下来，我爹还想弄麻宁麻丑，可还没上楼呢，那人皮蛊也没怎么动，就从楼下到了楼梯，拦在了我爹身前。我爹早就见识过人皮蛊的这个能耐，现在看他也没看明白这人皮蛊是怎么做到的，就跟魔术一样。但是我爹知道，这肯定不是魔术，魔术都是假的，这个却是真的。不过我爹知道，现在不是讨论人皮蛊这身法的时候，因为人皮蛊居高临下对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的说道，食物不行。不行就不行呗，我爹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打也打不过你。我爹虽然这么想，但是龙美兰不乐意了，撸着袖子非要以命相搏，幸亏被我爹拦住了。你这以命相搏的结果那肯定就是送命去了，更何况，这一路走来你这小弟死的还少吗？就剩俩了你准备玩命了。现在的情况不是别的，而是先保存自己的小命，这俩再徐徐图之，反正这人皮蛊也不是马上吃。这番道理其实不是我爹说的，而是龙美兰自己想的。因为现在的情形很明显，不是动粗的时候。而且老头已经说明，他和俩老太太都有旧事，这可是个大新闻。爱听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这通天的八卦你说是听还是不听？这还用问啊？想通之后，龙美兰搬个小板凳就坐到了老头身边，两只卡姿兰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头。老头看到龙美兰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笑眯眯的跟龙美兰说，之前我还不确定，现在到了地方我塌下心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老头话说到这，在场的人都不淡定了，特别是我爹，委屈扒拉的看着老头，小时候就觉得你不疼我，好家伙，老东西你果然有事。老头瞅我爹的样子，恨的牙痒痒，心想着，要不是老子身体虚弱，肯定狠狠给你几巴掌。事实上这事儿老头也就是想想，我爹现在五大三粗的，真说想给他几巴掌都不一定打的着。一九六四年之后，老头和我奶奶结了婚，独自分出一个小院子出去生活了，但是那些年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所以老头还是经常和我太爷爷走南闯北的讨生活。说是讨生活，多是一些地方发生了奇事，有人找来，让我太爷爷出面解决难题。那时候也给不了多少钱，但是再少一家老小也得吃饭不是？更何况，那是时候我奶奶已经怀了孕，所以老头更不能闲着。湘西这片地方，自古诡异事件就多，而且那俩年民俗会基本上都在这里举行，我太爷爷就带着老头前来参加，一时为了露脸，另外一个也是为了让老头涨见识混脸熟。都说江湖江湖人情世故，不露脸哪来的人情世故？虽然那时候老头刚结婚，但还是大小伙子，见什么都感兴趣，觉得这有意思那个也挺好玩。湘西的这个民俗会，一年一届，会邀请全国各个行当拔尖的人物。但是那时候时期特殊，所以是在当地文化局的主持下召开的。一开始的几届还行，来的人都是一些有真本事的，大家讨论的问题也都是如何去糟粕留精华，为社会主义四化建设添砖加瓦。但是到了后来，随着一些事情的变化，这民俗会的性质也就跟着变了。进来的人都是一些不入流没什么真本事的人，我太爷爷也不愿意去了，都是老头代表我太爷爷参加。虽然这么说，老头一个人也就参加了两届，因为后来到了一九六八年，世道乱了。这龙美兰的母亲和师父，就是老头跟着我太爷爷参加这民俗会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这俩人还是大姑娘呢，穿着苗族的殴欠，笑颜如花。最主要的，那时候这俩大姑娘是一个村寨的姐妹，还是师兄弟。俩人长的也俊，手牵着手，在民俗会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的目光。那时候民俗会里有能耐有本事的青年不少，而且长相帅气的也有很多。像老头这样要本事没本事，要长相没长相的，压根就属于垫底。这俩姐妹根本就没把老头看在眼里。但是架不住我太爷爷这个人面儿广本领大，这对姐妹花的师父认识我太爷爷，而且看俩人那关系也很不错，要不然也不能称作死鬼。所以参加民俗会那几日，我太爷爷跟着姐妹花的师父各地游玩，就把老头丢给了姐妹花。一开始这姐妹花真的是不待见老头，甚至都不愿意跟老头多说几句话。当然，也怪老头这个人笨，嘴也笨手也笨，话也不会说事也做不好。最主要的，要论本领在这帮青年才俊之中也不行。可是好在老头娶了媳妇，对这对姐妹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心思纯净的很。和很多故事演的一样，姐妹花被一帮人骚然，没斗过人家，眼看就要被屈辱，多亏了老头挺身而出。当然，老头出面只有被虐的份儿，但老头有一颗不屈的坚贞之心，拼着性命护住了姐妹花。由此，博得了这对姐妹花的好感，成了俩人的铁闺蜜。三人成了朋友之后，老头才知道姐妹花的名字，老大叫烟宁，老二叫烟华。而且老头还知道了这对姐妹花的秘密，这姐妹花别看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也都生长的在一个家庭中，但却不是亲姐妹——烟华是抱回来的。烟华也知道这个事情，不过并不在意，因为这家人对她和烟宁一样好，有烟宁的就有她的。龙美兰自然是知道师父的名讳的，但是母亲叫做烟宁，她还真是不知道。而且听到这里，龙美兰想不到母亲和师父竟然还有这层关系，心里不禁一阵唏嘘。随着老头的话，龙美兰心里涌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是，她看着坐在木楼楼梯上，那个融化的了半边脸的丑陋干尸，竟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老头接着说，那几年，每次都湘西来办事，他都会见到这对姐妹花。大家的关系也一日近似一日，姐妹花也很喜欢老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和老头说，就算她们遇到了相爱的人。烟宁大了烟华两岁，但是烟华比较早熟，先遇上了心仪的男子。那个男子的村寨在河的南岸，两个人经常碰面。那时候的男女青年，和现在的其实也差不多，两情相悦之后，便对父母言说，由父母详细安排。而且在湘西这个地方，年轻人的恋爱自主性相当高，基本上只要是年轻人愿意，家人一般也都会同意。烟华想不明白，可最后才知道，这男子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哥哥。这种在狗血小说桥段里才会出现的事情，竟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烟华想不明白。可是想不明白也没办法，这是所有事情都改变不了的。那时候的烟华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烟华哭，烟宁也跟着哭。毕竟是从小同吃同住长大的姐妹，妹妹受苦，姐姐也跟着难受。烟华遇到这种事情，也没处诉说，只能跟烟宁说说。可是烟宁也给不了她什么主意，因为她究竟是结不了婚的人。苗族这里有落花洞女，按照现在的看法，其实就是心理疾病，通过科学的治疗方法是可以好的。但是那个年代不一样，封建迷信的多，看到女孩子这个样子，都觉得这女子被神灵捏了去，从此回不来了，所以便把这女子独自放入洞中，由其自生自灭。这时候的烟华也是如此，爱而不得不说，爱上的还是自己的亲哥哥，这种事儿谁受得了。久而久之，这烟华也就不吃不喝，声如蚊蚁，眼如星河。家里人一看，这还了得，被洞神看上了，这就准备准备，想把烟华装扮一番扔到与人隔绝的山洞中去。烟宁看到亲妹子落到如此境界，心中自然不愿意，就找师父，求师父想办法救救妹子。烟宁的师父在当地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别看跟我太爷爷不清不楚的，可极受人尊敬。师父听了烟华的话，沉吟半刻说道，要救你妹妹不是不行，但是这里有个条件，就是她继承我的衣钵，你只能独身一人孤独终老，你愿意吗？这烟宁学的是师父的蛊毒之术，本来就不能嫁人，如今师父说让自己孤独终老，那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只要能救自己的妹妹，那有什么不愿意的。烟宁应下了师父，说只要能救妹妹，别说孤独终老，就算是一死都没问题。师父听了烟宁的话，就用了办法，把烟华接了过来，说烟华的情况不是落花洞女，是要嫁给盘瓠大神才这样的。这烟华一直跟着苗族的这位大巫学本领，学的也不错，在当地也帮助老百姓办了很多事情，所以也很受人尊敬。如今听说这烟华价格了盘瓠大神，而不是洞神，自然觉得顺理成章，任由人家师父把人接走了。烟华到了师父那里，本来已经是回光返照，却被师父又是草药又是咒语，一番治疗之后，竟然慢慢恢复了神采。这边的烟宁看到妹妹好了，心中自然高兴。但是因为之前和师父有言在先，便一个人收拾了东西离群索居。这独自修行的地方就是这座木楼。可是烟宁离开师父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大好年华。之前虽然跟着师父学习本领，但是少女时代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还有家人和妹妹陪伴，倒也无忧无虑。但是自从一个人修行之后，避世不见任何人，这一时之间还真适应不了。好在烟华没事就过来陪她说话聊天，倒也没有那么寂寞。烟宁刚刚避世的时候老头还来过，但是毕竟男女有别。最重要的，人家这苗族有苗族的规矩，学蛊之人不光不能婚配，还要避让男性。老头一个鲁莽之人，倒是不在意这些。不过就算是不在意，这规矩还是知道的。从那之后，二人之间的联系就少了。一别两三年，老头都没有再见过烟宁。每次再来湘西也都是急急忙忙来，急急忙忙走。烟宁见不到，烟华倒是见了两次。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一次见，却觉得烟华对自己冷漠了很多。老头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烟华师父故去，她只能接了师父的班，成了湘西地界的一方大巫。那时候社会在进步，而且对于这种封建迷信虽说不提倡，但好在是蛮荒之地，和沿海发达地区不一样，还是要尊重民族信仰，所以对于这里的政策倒是没有那么严峻。虽说不严峻，但是湘西民间还是有相关的风俗的。上一任大巫去世之后，新任大巫虽然接任，但是也要接受其他各方的检验。这检验的方法非常的简单，就是比试。好在烟华本领高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逐渐巩固了自己的位置。得知烟华的遭遇，老头明白了烟华性情大变的原因。可是就在老头真的以为什么都知道了的时候，却收到了烟宁的一封信。收到信，老头还奇怪呢，心说这烟宁离群索居，竟然能找到这么周正的小伙送信，还挺替烟宁高兴的。烟宁来信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老头，现在她觉得烟华没有以前可亲了，虽然依旧叫她姐姐，可总觉得变了一个人一样。另外一件是，就是临盆在即，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信的人，希望老头能够过来帮上一帮。当时老头就在湘西，烟宁是算准了日子送的信。老头看了信，心里非常感激烟宁对自己的信任，当时的民俗会还没开完呢，老头就决定不参加了，去给烟宁帮忙。其实那时候的民俗会已经非常没有意思了，都是一些溜须拍马之人在台上胡说八道，老头为人耿直，这些话他哪里听得进去？到了木楼之后老头才知道，这年轻人就是烟宁的男人。但是因为烟宁身份特殊，所以和男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敢公开，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见了烟宁之后，老头很高兴，诉说这两年的经历。老头还告诉烟宁，自己媳妇去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九斤多重，混身是毛。烟宁听了很高兴，夸赞老头稳重了不少。老头也不会说话，哈哈笑着说，你也胖了不少。那时候的烟宁临盆在即，肚子又大又圆，鼓鼓囊囊的，而且那段时间烟宁伙食也不错，脸确实圆了不少。两个人在一起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就绕到烟华身上了。烟宁告诉老头，现在的烟华变化很大，也不爱说话了也不爱笑了，就喜欢直直的盯着人看，看的人心里直发毛。老头之前见过烟华，其实那时候他就觉得烟花不对劲，如今听烟宁说起来，连连点头，但是他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跟烟宁说了，说是不是如今登上大位，压力太大的原因。烟宁也宁愿相信是这样，可最后烟宁还是叹了两口气，说但愿吧。话说到这里，烟宁指着楼外的年轻人问老头，你猜这是谁。老头脑子笨，哪里猜得到这个。最后还是烟宁告诉老头，这个就是之前烟华处的对象，也就是烟华的亲哥哥。不过烟宁说到这里，跟老头说，其实烟华认识这个男人之前，烟宁就和他认识。只是烟宁碍于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没办法婚配，所以并没有和这男人允诺什么。不过两人两情相悦是真的。后来烟华见到男子，也生了萌心，可男子知道烟华是自己的亲妹子，所以始终没有表态。而且有烟宁珠玉在前，虽说两人长相相似，但是终归是相似，又不是一个人。虽然烟宁不能嫁人，纵然烟华不是自己亲妹子，但说让这男人随随便便的娶了烟华，也是不妥的。只是后来家里人拒绝了烟华的想法，导致烟华抑郁，差点被送去给洞神，男人心里也是愧疚无比。好在师父救了烟华，男人这才舒了一口气。不过烟华继承了师父衣钵，烟宁恢复了自由身，这男子便三番五次来找烟宁，最后烟宁一颗心被男子融化，又顺势在了一起。老头听了烟宁的话，不禁一阵唏嘘，直说想不到里面还有这层事。最后说起来肚子里的孩子，老头问烟宁，烟华知道孩子的事吗？烟宁说，是知道的。老头听了烟宁的话，顿时觉得不妥，具体想问问烟宁，可是他还没问，烟宁就说了。烟宁说，她知道我们的事情之后，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但是这两年她也不提了，而且觉得我有孩子是极好的的事情，还说一定要生下来，她都有点迫不及待要做小姨了。老头感念烟华竟然有这么一份心，觉得真是不错，要是姐俩能恢复以前那样，这是再好不过的。不过老头想到这里，又问烟宁，既然她都愿意你生孩子了，为什么不找她来帮你？老头的话没说完，但是烟宁明白老头的意思，烟宁告诉老头，这是她最担心的。去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到了今年，总觉得烟华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但是具体要说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陌生肯定是陌生了，另外一个，总觉得那眼神像是山林里的大兽，随时要扑上来吃了自己一样。烟宁这么一说，老头也觉得有此感觉。说到后来，烟宁告诉老头，我一个人生是没事的，可是我怕节外生枝，所以让你来给我防护防护。老头明白了烟宁的意思，想起来家里也没什么事，便一口答应下来。离着要生还有几天，烟宁的男人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烟宁男人不来的时候就由老头照顾烟宁。因为有之前的经验，所以老头照顾起烟宁也是无微不至。烟宁还夸他，说真比自家男人好。夸的老头还挺不好意思了。烟宁还告诉老头，说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男孩就叫宝翁，女孩就叫宝凤，姓就随她的姓，龙。虽然龙美兰这么说，但是老头跟我太爷爷学艺已经有了几年，所以还是有些本领的，特别是堪舆之法。有人觉得这堪舆就是看风水的，其实不尽然。堪舆堪舆，不光看风水，其实面相也属于堪舆的一部分，所谓一道通道道通。老头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这烟宁怀的是双胞胎。而且老头一搭脉，就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俩姑娘。老头把自己的结论一说出来，烟宁还有些将信将疑。老头也不生气，跟烟宁说了一通道理，烟宁也听不懂，虽然她知道我太爷爷本领不一般，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本领她也不清楚，反正就看我太爷爷身上穿着粗布烂衣，老是唑着一根长烟管，看谁都眯着眼笑，也不爱说话。烟宁也问过老头我太爷爷的来历，老头哪能说得清楚，捡几件事情说了说，可是老头嘴笨，也没说出什么花来。说到后来，烟宁更是云里雾里，有点理不清楚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老头来是帮助烟宁接生的，别的都是小事。不过最后烟宁生孩子的时候，还真让老头说准了，俩姑娘。不过生孩子的当日，不光男人来了，烟华也来了，抱起两个孩子左看右看，脸上不喜不怒，烟宁看在眼里提心吊胆的。不过最后烟华也没怎么样，呆到傍晚就回去了。走之前还留了点钱。老头说到这里的时候，龙美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些年下来，无论是木楼这边还是师父那边，从来没有人说起过两人是这种关系。要不是老头，龙美兰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师父竟然是姐妹，虽然不是一奶同胞，可也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老头说，看到你母亲生产顺利，我很高兴，而且你们两人也很健康，我也就放心了。说起来，这座木楼我也住了有半个多月，只是那次离开之后，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我一直没有机会再来这里。离开之前你母亲还开玩笑，说要结个亲家。老头说到这里，明显有些落寞，叹了一口气，又说，谁知道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龙美兰听老头的语气，似乎老头还有很多话没说，龙美兰有心想问，可是却没了机会，因为外面来了人。外面来的是一个壮硕的苗人汉子，身上穿着绣着白莲花的黑体恤，手里提着一般开山刀。汉子进了楼，看到龙美兰还挺诧异。这汉子龙美兰也认识，问询了两句，龙美兰才知道姐姐来了。一开始龙美兰听到龙美凤的到来，还挺欣慰的，可是忽然想到老头之前说见到烟华的感觉——就像是见到了野兽一般。想到这里，龙美兰忍不住背后一凉，因为这段时间她感觉龙美凤也变了，确实就像是老头说的，她看自己的眼神真就跟野兽要吃人一样。虽然龙美兰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慰自己，这是姐姐练功导致的，她才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妹妹。可是龙美兰这时候再想起这个，总觉得这是一个借口，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所以现在听到龙美凤的到来，打心底不愿意见她。可这种感觉也就是一瞬间而已，一瞬间之后，龙美兰还是决定去见姐姐。因为她迫不及待的想把师父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告诉她。然而，当龙美兰站到龙美凤面前，把这件事情一说，没想到龙美凤竟然有些无动于衷。看到龙美凤的反应，龙美兰明白过来，姐姐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龙美兰一问，龙美凤也不隐瞒，告诉龙美兰，对，我早就知道了，师父和那个女人的关系。龙美兰听了龙美凤的话，心中一瞬间有些失落，然后就是伤心。龙美兰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没等龙美兰说完，龙美凤问她，既然我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是吧？因为没有意义，师父和这种人做姐妹，简直是在侮辱自己。你也不想想，首先是抢了自己妹妹的男人，然后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连猪狗都不如，这还算个人吗？更何况，这一寨子的杀孽都是这女人一手造成的，竟然没留一个活口，其中还有不足月的婴儿，你说，这算个人吗？所以，她和师父什么关系，重要吗？听了龙美凤的话，龙美兰一时间有些语塞，因为龙美凤说的这些事情她从小就是知道的，而且这些年来，她一直做的事情，就是寻找这个女人。小的时候，师父把她们带回了家，同时也把这个女人抓了回来。那几年，龙美兰经常能听到从山洞里传来的惨叫，她知道惨叫的是谁，甚至还偷偷的去看过。不过那时候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被姐姐抓到了。那时候的姐姐告诉她，是师父救了咱们，咱们千万不能做让师父伤心的事。龙美兰知道姐姐说的是对的，可是无数次在梦里，她总是能听到那个女人叫自己的名字。所以当她得知，女人受了多年折磨终于从山洞逃跑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挺欣慰的。可是伴随着欣慰的，是她多年来对于女人的追捕。要说一开始龙美兰心里还挺矛盾，可是随着天长日久，见识了世间的长长短短，龙美兰也就觉得事情不过如此罢了，还能怎样，便成了习惯。只是在抓捕女人这么多年之中，手下人死伤无数，她却毫发无损。要说龙美兰心里没有什么想法，那是假的，可纵然是这样，可是龙美兰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辗转了大半个中国，最终抓住了女人。而且抓捕女人的当日，龙美兰就在现场。可是看着被铁丝网和红绳紧紧捆住的女人，她莫名心痛。可是多年以来，无论是师父还是姐姐，都告诉她这个女人很恶毒，杀人无算不说，小时候还那么对你，你难道都忘了吗？龙美兰怎么能忘，那种切身的苦痛，就如同地狱一般，谁能够忘记？可是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女人受苦她会难过。可惜这种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最起码没人能够给她答案。所以现在她听了老头的叙说之后，她想知道老头走之后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师父说的那样，她杀了整个村寨的人吗？可她们俩是姐妹的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起过。她看着眼前的姐姐，越看越觉得姐姐陌生，小时候每次自己受不了的时候，都是姐姐在身边安慰她。来到师父这里之后，她天资愚笨，无论师父怎么教她都学不会师父教她的东西。被师父责罚，姐姐也会一起陪着她。可是忽然有一天，姐姐就不一样了。当时的她想，可能是师父生病的原因，苦痛所致。可是自那之后，姐姐似乎离她越来越远，到了后来，真如老头所说，就如禽兽噬人一般。所以现在的龙美兰看着姐姐，心中有话，但是说不出来。不过龙美凤似乎也没让她说，而是让她过来：等一会儿咱们要把这楼里的人全都烧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