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西厢》文/周铁株
《解读西厢》
“游山西.读历史”征文优秀奖
这里因是古典名剧《西厢记》的发生地而名播天下。
进入依塬托势逐级升高的普救寺，几乎所有的殿堂楼阁、塔亭廊榭都与张生和崔莺莺的恋情有关。佛门清净地，色虚色幻，竟容许在此发生这样一件风流韵事，让空界与色界共一方圣土，实非我辈可以悟透，不过，开口便笑的弥勒佛不是“大肚能容容天下可容之事”么？况且，佛爷既然笑纳凡间香火供奉，作为交易，有时也会网开一面的吧？
晋南古蒲州史为舜都，是中华民族发祥地之一，南依巍巍中条山，西临滔滔黄河水，是舜帝、柳宗元和据说杨贵妃的故里，普救寺前面的坡底即是长安经蒲津关通北京的古驿道，更方便了历代游客登临“爱情圣地”寻芳揽景。宏伟壮观的普救寺气势非凡，整座寺院建筑分三道轴线，除了众多司空见惯的佛殿，还有不少耐人品读的与《西厢记》有关的庭院小筑，是解读西厢最好的实地印证。
“飞花小院愁红雨，春老西厢锁绿苔。”大家是否还记得剧中的梨花深院？梨花院又名莺莺院，位于大佛殿和藏经阁之间，是剧中人物老夫人、崔莺莺姊弟和红娘寓居之所，剧中的惊艳、赖婚、邀宴、逾墙、拷红等情节均发生于此，院内花木扶疏却又竹影昏昧，透出阴森，恍若看到老夫人为维护“德仪门风”，举起藤条怒目圆睁的拷逼，同时也塑造出红娘机巧侠义和不畏强暴的艺术典型。院门外栽有一株梨树，为张生跳墙处，我自问假设是张生，可有勇气担戴浮浪之名作爱情的冒险？虽说是色胆包天，不过在当时封建桎梏下的特定环境，确乎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书斋与梨花深院为邻，门外有一对联：“情在琴声里，意在不言中。”院中设角门与花园相通，“白马解围”后，老夫人“杯酒违盟”命张生从西轩移居至此，后张生以琴音相逗与莺莺“月下佳期”即发生在此院书斋里，令人时涉遐想。院子里，石榴吐艳，小鸟啾鸣，微风溜过树叶轻轻颤动，我们可以联想到摇荡的月光下一对有情人的喁喁私语，“成就了今宵欢爱，魂飞在九宵云外。”他们对抗命运的专横冲破道德藩篱，陷入迷离恍惚不能自拔的漩流里。
值得一提的是中轴线上的钟鼓楼。钟楼鼓楼合而为一，为唐代形制，“白马解围”时张生请老夫人和法本大师登楼观阵，鼓楼在二层，放置直径近两米的大鼓，称吉祥鼓，张生当年在观阵台击鼓助战，白马将军马到功成生擒叛寇孙飞虎，老夫人和莺莺等才免于灾难。此外，寺院后面还有莺莺亭、鸳鸯池、望河亭，供游人休憩。
自然，闻名中外的莺莺塔是不可不看的。莺莺塔位于普救寺的西轴线上，为方形密檐式砖塔，本名舍利塔，是张生与莺莺恋爱的“见证”，但更奇妙的是独特的“蛙声”回音效应，是我国四大回音建筑之一，还与世界六大奇塔并列。人们在距莺莺塔一二十米处击石拍手，可以听到由砖塔传出的蛙鸣声，据说在二三公里的蒲州镇戏台演戏时，还能在塔底台阶上听到塔里有锣鼓声呢！鸟语花香的莺莺小道尽头建有击蛙台，坡下是听蛙亭，我在听蛙亭端坐，其他游客在击蛙台以石扣击，细细分辨能听到莺莺塔反射回来酷似蛙鸣的回音，奇妙有趣。
《西厢记》反封建的鲜明倾向和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在历史上产生过深远影响，但故事不完全是杜撰，最早依据是唐代著名诗人元稹所写的传奇小说《会真记》，是元稹自己婚前在普救寺恋爱生活的袒陈，却不是如《西厢记》那样以大团圆结局。他并未做到情志专一，到长安后为了功名利禄与名门望族的女子韦丛结了婚，把门位低微的崔莺莺抛弃了，韦氏死后，元稹倒是写过不少情真意切的悼亡诗，最有名的是三首《遣悲怀》，其中有“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决心当一辈子鳏夫报答妻子的恩情，但事后不过两年便纳妾，后又续娶裴淑为妻，最终遮掩不了被事实所证伪的矫情。
爱情是饮食男女锲而不舍的追求，是文学作品永恒咏叹的主题。《西厢记》式的悲喜剧，还会长久地排演下去么？
【作者简介】
周铁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文艺学会文学顾问兼专家指导团成员、广东佛山市顺德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佛山市作家协会文学创作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在二十多个省(区)近百种报刊发表作品逾百万字,出版多部,作品入选多种权威选本。在各种文学评奖活动中获奖数十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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