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老伴的“老草”
老伴的“老草”
文/晏金福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有这个老草,就饿不死老驴。”这是老伴儿揶揄我的口头禅。每当家里只有我们老两口时,饭桌上那就只有“老草”了。
早饭,主食照例是大馍和杂粮稀饭或豆浆。菜么,有辣椒最好,炒也行,加两瓣儿蒜、一个鸡蛋在蒜臼里捣捣也行,甚至只用盐拌拌也行,都是下饭的好小菜。实在连辣椒也没有,那也没关系,我家还有常备的“老草”——老盐豆。
说起盐豆,我真感到骄傲。因为老伴儿做的盐豆,名气很大。她做的盐豆,臭味适中。“爱臭”的,感到满足;“厌臭”的,也能接受。就是不喜欢盐豆的人,看着那红红的颜色,闻着那诱人的特殊香味,也会忍不住戳上两筷子。每到秋末,老伴儿都会烀上两大锅黄豆,做上一大坛盐豆。做好了,亲朋邻居挨家送。远近熟人,没有不夸俺家盐豆的。一些朋友见面就会问:“你家盐豆还有吗?”像问“你吃过了吗”一样自然。老伴儿还有一道拿手的菜——盐豆炒鸡蛋。现在说起这道菜,已经不稀奇了。可是三四十年前,这道菜端上餐桌时,那可是满座皆惊。那金灿灿、红彤彤的色,扑鼻的特异的香,客人们一面大快朵颐,一面交口称赞:“怎么想起来的!”后来,不断有人仿效,我真后悔,没有申请专利。
午饭、晚饭大都仍然是大馍稀饭,我俩都不喜欢米饭,也不喜欢喝汤,晚上有时下点儿面条。菜么,不外乎萝卜、白菜、豆腐之类。最多的就是豆腐,几乎天天不断。我爱豆腐,老伴儿对豆腐更有很深的感情。据她说,因生活所迫,她十几岁时就和嫂子一起卖豆腐。每天起早到一里路外担水磨豆腐,吃过早饭,就挑起担子,到几里、十几里甚至二三十里去赶集。她说,她个子矮,就是那时挑担子压的。她说,看豆腐锅是最难的。豆浆烧开了,要往缸里舀。舀早了,没熟透,影响豆腐产量和质量;舀晚了豆浆就会源源不断地潽出来,火候很难掌握,而她是看锅能手。我一直以为她是吹牛。可是,有一年还真让我见识了她的本领。那一年,豆子丰收,过年时,我家准备做点豆腐。烧豆浆时,我们有的在灶前烧火,有的站在旁边观望,媳妇站在锅后,手拿一把铁舀子,俨然一位临阵的将军。锅底下火焰熊熊,锅里却久无动静。烧了好一会儿,锅里才起点儿涟漪,突然,媳妇大叫一声:“撤火!”我还在疑惑:这豆浆还没开呢,怎么就撤火了?灶前的,手忙脚乱地撤火,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锅里“噗”地一声轻响,就见那豆浆“腾腾”地往上冒。眨眼之间,就要潽出锅了。我们齐声惊呼,紧张得要死。只见媳妇似乎不慌不忙,一下一下地舀。豆浆好像在听她的指挥,不停地往上冒,却始终齐着锅沿儿,没有溢出一点儿。我这才相信,她真不是吹的。忘了一点,我俩都喜欢苏北的一道菜。馏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腐,浇上一层青、红辣椒捣成的椒糊,那味道,绝了!
除了家常菜,老伴儿还特别好野菜。春天,香荠菜、野小蒜儿,夏天,野苋菜、马儿菜……都是我家餐桌上的常客。说到吃野菜,不得不说说我们那次冒险。那是2004年春,我退休后在淮北一所私立中学打工。学校西边隔着一道濉河就是农田。我们每到星期天,都会去田间地头寻觅野菜。有一天,我们找到了一片香荠菜。“这香荠菜怎么这么胖?”我们平时挖的香荠菜都很瘦,而这片胖得让我拿不定主意。“可能是地肥吧。”看那叶子的形状,确实像香荠菜,于是,我们就挖了起来。回到学校,我们把“香荠菜”摘洗干净,配上鸡蛋和油盐佐料,蒸了锅包子。包子熟了,我们兴冲冲地,一人一个,拿起就咬。可是只吃了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苦色:包子馅儿是苦的。“别吃了,扔了吧!”我说。“哪能扔啊,雪白的面,还有油盐鸡蛋!你不吃我吃。”老伴儿的态度很坚决。“那就先吃一个试试,不药人再吃。”老伴儿却一下吃了两个。半天没事,我俩就坚持把那锅包子吃完了。
正应了老伴儿那句口头禅,有赖于这“老草”,我们这对“老驴”年近耄耋了,不仅没饿死,还壮实着呢。
本文作者为晏金福老师,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宿州作家协会会员,宿州散文家协会会员,灵璧《磬乡文学》杂志主编,灵璧家园网文学版版主,灵璧著名作家,著有散文故事集《岁月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