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随笔】农耕日记(二)
农耕日记 (二)
文/吴恒侠
小麦秸秆禁烧带来的困惑
6月9日开始播种花生。小麦收到晒场,小麦秸秆被收割机粉碎随机飘落,灭茬机又在地里跑了一遍。一层不长不短约三到十公分不等的小麦杆的段段不均匀地洒落满地。免耕法不仅无法施肥,种植花生的扶垄机更是无法作业。通过旋耕的土地,扶垄机寸步难行。一团团的麦草裹着泥土堵塞了扶垄机下种、下肥,和随机喷药的各个机关。机手,技术员和围观的乡亲折腾了一天,个个焦虑而束手无策。每到夏收夏种的季节,乡亲们都是一边收,一边种。“披着星星打个盹,头顶三星强睁眼;几个馒头一碗水,闻着土香吃三餐”。一天劳作近二十个钟头,时间就是收成。庄稼人严格遵守“春争日,夏争时”的自然规律。一天过去了,连一粒花生种子也没有下地,却身心疲惫。最佳的的天时地利,白白地耽误了。
花生,比较科学的种植方法是扶垄播种。种子落在扶起来的垄上易生根发芽、易落针,那四十至五十公分宽的沟易排水、有利于通风透光;夏种的花生还要适时早播。这些都是保证夏播花生产量质量必备的技术要素。比较先进的机器不能用,好端端的天气,尚好的土地墒情,绝好的播种时令,在禁烧麦草带来的现实面前倍感无奈。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乡村全体干部、省地县的部分干部带钱带车吃住村庄,日夜轮流田间地头死看死守禁止在田里烧小麦秸秆。冒烟地方的责任人降级,警告,直至罢官;当事的农民,轻则罚款五千元,重则拘留15天。写满这些字眼的红底白字的布幅,挂满几乎所有道路的两侧、田间地头,营造了强大的震慑氛围。好像真的到了“世界末日”。干部们为了饭碗和那个帽子不敢懈怠,可事关百姓生计的夏收夏种似乎与他们无关。夏收夏种季节的乡村,全然没有获得的喜悦与期待秋季丰收的景象。
要蓝天,也得要农民的生计和这个弱势产业的发展呀!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试想,把用在禁烧的人力物力财力转移到相应的科研部门,或许能够弄出个可操作、成本低的“鱼和熊掌兼得”的成果。比如,用生化的手段使麦草快速腐烂还田;比如,生产一种如此处理小麦秸秆又能不影响播种各类夏种作物的机器……;再比如,把小麦秸秆转化为牛羊的饲草。灵璧县尤集镇知识农民李雷,用比较低的成本成功地把小麦秸秆转化为营养丰富的牛羊饲草。他的技术已经获得许多国家级专利。可悲的是,他连一个面积不太大的小麦秸秆堆场都争取不到。也有一茬一茬当家的官员来他这里,带来的多是几句赞扬的空话。这个民间高手一直处于困惑与无奈之中。
野草与除草剂
小草是自生自灭的一个庞大的群体的总称,是地球上植物家族的重要成员。植物学家们也把它们分为针叶、阔叶类;或按植物学的规范细分为各个科。农民不管这些,统统称之为野草。因为它们不需要播种、管理,却年年季季生不择地地疯长。一个“野”字就显示了它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顾一切的顽强秉性。
“锄禾日当午”的时代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具有现代化意义的除草剂。除草剂家族也非常庞大,针对各种各样的野草,实施不同的配方,名目繁多。庄稼地似乎成了野草与除草剂的激烈竞争的战场。庄稼地一遍又一遍地喷洒除草剂,而有些野草却奋不顾身地一茬又一茬地长出来,有的长势远远超过了花生、大豆。我无法判断谁能最后胜出。
有一种小草,我们这里叫它香蒲草。学名称之为香附子。叶子窄 而长,像缩小版的蒲草。它有一个球形的根,像山野蒜。小姑娘会把香蒲草连根拔起,将根球晒干碾碎作为荷包的填料。香气醉人的荷包,一定会系在姑娘喜爱的男人的腰带上。收到荷包的小伙子时不时地拿到鼻尖下面闻闻那宜人的香味,还常常拿出来炫耀。香蒲草荷包成了恋人的信物。香蒲草闻起来香,看起来靓,吃起来苦。舌头沾上一点点就能让你苦到心里。香蒲草有一种美丽别人,苦了自己的崇高天性。
从2016年6月11日到今天,整整两个月。我目睹了香蒲草和除草剂的搏斗过程。我们农场那块地在没有播种花生种子前就喷洒了一次除草剂,叫封闭。可香蒲草封闭不了,它该怎么长就怎么长,比花生旺盛多了。香蒲草稠密的地方,绿而发亮的叶子包围了花生苗;花生还没有过盛花期,它就早早地长出挺拔的箭开花结子。请人工拔,也是治标不治本。哪怕它的根部剩下一点点,照样快速长出地面超越花生苗。花生一生要喷几次除草剂,每一次对香蒲草都无效;人工拔,也是拔了长,长了拔,拔了又长。各种各样的除草剂都奈何不了香蒲草,我却仿佛窥见香蒲草在偷偷地抹泪,又听到了它那无可奈何的苦笑声。
香蒲草影响花生生长,的确令人头疼。可我也被它那大无畏的求生精神所感动。它虽然一次次地被伤害,却能”寄禾篱下”苦苦挣扎,不几天照样“出禾头地”。还有那“芳香传真情,苦心留自己”的善良天性,怎么能不触动你的恻隐之心呢!大自然赋予它生息繁衍的权利,你偏偏让它偏体鳞伤直至灭绝,难道我们真的要与那些天然的物种拼个你死我活吗?
(本文作者为灵璧朝阳镇老书记、现灵璧朝阳农业科技基金会秘书长吴恒侠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