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素素十月诗选
呓语
1
秋风垒高，雨水下陷白衣人的鼾声
书页里的炉火逐渐冷却
谁立在十里长亭的枫叶下
改变你，改变这个深秋的格调
穿上我墨绿色的羊绒外套
谢绝一些善意，一些游离左右的彤云
到咫尺，领略月夜篝火焚烧的颤音
2
白衣人，你其实并不懂得
我的蓝遍布天涯，寡居离群
坚持用草木之心，对抗那些嘲讽与偏见
大智若愚，圆融若无
我麦秆的心一直默许我的不化和任性
哪怕清明已是黄昏
3
报以温柔一笑，当温热的风吹过你的鬓角
密集的雨声，赊来一个昂贵的夜晚
一只刺猬，在爱人的怀里闪腾挪转百样娇
柔软的耳朵倾心于枝头的甜蜜和滚烫
风声雨声醉于良辰美景的高音部
新鲜的爱情栖息在午夜的百花深处
4
跨过自垒的栅栏，越过宽阔的沟壑与陡坡
在一次次柴门被扣响时
先给那个醉酒的绅士送上一杯 蜂蜜姜水
每日停歇的驿站 人声鼎沸
我的轻叹
如一把 溪边单薄的紫色芦苇
秋夜短暂
秋夜
无法抵挡，空气里花月夜的盐分
清风拂过田野，桂香催醒城市
困意弥顿的玫瑰，清露下涌动刺与呻吟
带着秋日的孤独，迷茫中求欢
秋雨渐歇，冷字消停
我在诗的梦幻庄园里困下去
在空旷里寻找虚妄的圆满
安放自由的松弛
选择逃避是可耻的，夜的纵深处
总有一些声响会把沉睡喊醒
总有些人生章节，在最柔软部分情不自禁抒情
脚步深陷，一个微弱的暗示，加重你我的病情
怎么面对同醉的你
一粒路灯的光洞穿内心的崎岖摇晃
我在等，隐藏云层后面月亮的清辉
扶住夜的腰肢，扶住我，多年的弯曲和失意
短暂
夜色里穿行，光明与黑暗带来反差的恐慌
路面在车灯的此消彼长里隆起无名肿痛
月亮褪尽颜色，秋风招摇
路灯下重叠的人影，试图扶起倒下的光阴
不露声色，白发越过青春的矮墙
没有什么能轻过单薄的一生
江河自由奔腾，花草恣意绽放
而我藏起伤口，不敢轻易喊痛
我忍受月亮打来的耳光，消磨时光的圆缺
路灯分明，照亮更深的长亭
我似乎进入状态，明知
梦中所有的茂盛都没有未来
春潮在密闭的空间涌动，我丢下一双耳朵
捡拾半生的果敢，绕过白色
抵押最后一把筹码
就如你，蒙上眼睛，自导自演，颠覆的剧情
一个人的秋天
一个人的秋天覆盖一地枯黄的锋线
倏忽间从明亮转向昏暗
我两手空空，浑然不觉
在另辟的蹊径里走得又深又远
我心怀春色，神游天外，虚度繁忙
迷恋无用之物，爱上不该爱的人
灵魂涣散，无法聚拢，在明与暗的交替中
我时刻摇摆不定，左右矛盾
从阳光里摘下一小朵丹桂
风把它随手丢弃，弄得满城秋色
熟悉的花香四处蔓延
我绕过人间烟火，在淡淡清香的沉醉里稳了稳身形
阔叶凋零，轻得没有二两，从树上落下来
秋天卸下繁服锦缎，露出仓皇面目
秋风一阵紧似一阵
织着婚纱的蜘蛛被吹到了墙角
残破的蛛网还在原地，荡来荡去
我体味到异常的欢喜和失落
镜子里的白发和黑发参差不齐，不露声色
路上的行人各怀忧色
秋天把枯黄的落叶堆满我孱弱的肩膀
又把金色的鸟鸣锁在我浑厚的发音部
在如此多的意象里，我触摸到灵魂的悸动
我有些许不安
在午夜褪下华服，卸下面具
在黑暗中袒露真实的一面
把焦灼，矛盾，失常，左右为难的心
统统丢进时光
我开始相信曾经怀疑的东西
通过大师的分析去信奉所谓命运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属于看到或听到的哪一种
内心紧闭的瓷睁开媚眼
梦幻和欲望被烧成蓝，没日没夜的千娇百媚
我不知道什么将来临，什么会失去
一个人的秋天，精致的梦只剩一缕微响
半城烟雨偏了风向，换了颜色
还有一半，一个慵懒的涟漪
就拐走了，一颗微微颤动的心
经营茶馆的女人（外二首）
她内心是个诗人，但她从不说出口
她有做惯家务的一双手
骨节明显，青筋隐现
她做过很多事，只为了应对现实
她在忙碌的空隙里拥抱
诗歌所能照明的世界
就像拥抱自己的两个孩子
忽然一声“老板娘，上茶”
她放下正在编辑的文字
投入到端茶倒水找零的
生活常态
在生活的夹缝里望远方写诗
在灰蒙世界里看到一片明丽的天空
触摸到生活之外的温度
驾驭明月清风的人，心比天高
太阳还没有出来
几片树叶摇晃了一夜
终究没有落下来
身子还不是很清爽
如同睡眠不足的眼睛
有些朦胧
十月，清晨和深夜都熟了
秋风吹过小镇的上空，吹熟曾经的青涩
一个经营茶馆的女人穿过熟悉的街道
步履轻盈，宛若清霜的内心
冷热刚好
堕落之美
如果，饱受生活摧残的命运
能遭遇爱情的奇异之美
像一颗冰冷破碎的心重新泛起温度
又有什么不可
绿叶仓促枯萎，河流日渐干涸
曾经的爱情失联于午夜黑暗
温情明媚的双眸眼神冷冽
谁能伸手搭救被围困谷底的那只羔羊
即使再多出九个太阳也无济于事
我宁愿在你憨萌的目光里沉沦
黑暗无涯，你邪魅的蛊惑让我羞愧
我将自己的局部一点一滴给你
一个向往光明的人，却在黑暗里
紧闭双眼，仿佛两个心心相印的爱人
拥抱了彼此
秋日馈赠
一个偶然，我途经你打发无聊的时光
单口相声出现在初识小聚上
意象纷呈
夜盲症意外袭击了阳光下行走的那个人
一个夏天就是一炉火
只有一场雨
才可以把藏在深处的那尾鱼砸出来
时光不会停滞不前
一场暴雨也锁不住玲珑的小脚
一个人的雨天里，我终于做了一回虫子
卷缩在叶片上，风一吹，就摇曳
矜持和扭捏，在雪藏的字典里俯身不语
秋日丰满，有阳光有雨露就会富裕
如何不幸运，在那么多说走就走的时光里
你就像磕瓜子一样，一个不经意就磕疼了我
在你黑色或者灰色外壳包裹的馈赠里
玉龙雪水渡引的心，轻轻博动
开花的那一棵（外二首）
每天骑摩托，疾走
穿过烟火
风一样来来去去
繁华不是我的
闲适不是我的
霓虹不是我的
喧嚣是偶伴的孤独
街灯是宽慰的佛音
混迹于闹市
你
是唯一让我晚安时分开花的那一棵
家乡的事物
两边的树，转弯处的弧度
菜地里俯身劳作的身影
爽朗热情的招呼
家乡的事物
每天都一个模样
我需要学会隐藏
小白菜穿着青绿的薄衣挤挤挨挨
那些从夏天走过来的
辣椒，茄子，瓜藤
一到秋天就都这么荒凉胆怯
天开始变冷了
我渴望的温暖其实不多
伯父寿诞酒宴的炉火正旺
走过田埂的二叔低声嘱咐二婶
“一会去吃酒记得加件外套”
两半江山
秋天在菜地里寂寥着，萎缩着，迟疑着
几个佝偻身影的起立划开傍晚
我的颤栗，路旁的野草无知无觉
沿途的新房子越来越密集
溪边的蔷薇丢了水分，不再娇艳
一个面目黧黑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让儿女们放心他们精神失常的母亲
我的父母腿脚灵便，胃口尚好
儿女身形茁壮，笑容灿烂
我挤在他们中间，矮下身子
让他们扶住我的肩膀
助我撑起我的两半江山
【作者简介】素素，本名许艳芳，邵阳武冈人。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邵阳市诗联协会会员，武冈市作协会员。2013年开始创作，先后在《邵阳日报》《半岛都市报》《湖南日报》《文学风》《红豆》《中国诗词网》《湖南诗歌》等等刊物发表作品。2016年散文诗《这一年春天》被收录于《中国散文精品阅读》，诗歌《五月葳蕤 六月未央》收录于《芙蓉国文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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