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六病临床应用(一)调神汤】

[组成]

协调基础方:柴胡15g、黄芩15g、苏子(代半夏)30g、川椒(代生姜)10g、党参30g、大枣10枚]加石膏30g、牡蛎30g、桂枝10g、车前子30g、大黄5~10g。

[煎服法]

上药十二味,加水1000ml,煮取300ml,倒出药汁,再加水800ml,煮取200ml,去滓,两次药汁相合,煮沸,分温三服,以空腹服为宜,忌食生冷、油腻。

[适应证]

自主神经功能紊乱(神经衰弱、神经官能症)、癔病、精神分裂症及内耳眩晕症等,以及头痛、失眠、心烦等症见上鱼际脉,辨证为阳亢气滞者。

[方义]

调神汤是由《伤寒论》第107条的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化裁而成。

原文是:“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林伯良在《小柴胡汤证的研究》一书中认为“这个病证的基本状态是:柴胡主证及肝证,如胸满,烦惊,谵语之类。外部证及内部从证,如身重,小便不利之类”。同时他根据以上基本状态,把症状进一步推广。他提出如下看法。

1、胸满方面,可以把胸腹膨胀,心下紧张,或往来寒热等看作类似症。从惊烦来说,烦惊即烦闷易惊,常可兼胸腹动悸,气上冲而烦惊,精神受劳,因此,可发生失眠多梦,精神过敏,容易兴奋,或眩晕头痛耳鸣等。严重的可发生谵妄,发狂癫痫等。例如:《类聚方广义》称:‘本方治狂证,腹胸动甚,惊惧逼人,兀坐独语,日夜不眠,或多猜疑,或欲自死。又治痛证,时寒热交作,郁悲愁,多梦不寐,或恶接人,屏居暗室。’徐洄溪说:‘此方能下肝胆之惊痰,以之治痫必效。’

2、从外部及内部从证说:在上述柴胡主证及肝证的结合下,如麻痹、水肿、半身不遂,四肢倦重或疼痛或牵搐等,以及失精、阳痿、月事失常等,都可和身重、小便不利看作类似的症状。

“经过这样推广,就可使本方适用范围颇广。”它不但可以主治自主神经功能紊乱,还可兼治其他许多病。

本方是在小柴胡汤中,参苏子降气汤之意,选用紫苏子降气化痰,以易去半夏辛燥有毒之弊,以大建中汤中选用川椒温中止痛,其热不伤阴之长,易去生姜性热伤阴,刺激发炎之短,使小柴胡汤既保持其协调整体之功,又具有久服而不伤阴蓄毒之益。但在有呕吐症候时,仍取用生姜、半夏,取小半夏汤温胃止呕之功,而不用苏子、川椒取代。其余诸证,均选用化裁后的小柴胡汤作基础,再以石膏之辛凉,清热生津而易去龙骨,使方中保持清热、凉血、镇静、生津的优势,以车前子补肾利尿之功取代茯苓,使积聚于半表半里的病邪,通过气血的运行,得以从小便排出,保持有一个除病邪的良好通道。同时方中不用铅丹,以除久服蓄毒之害。这样经过调整后组成的调神汤,在临证治疗中就具备了四个矛盾点,八个矛盾面,四方同调,八方共治,相反而又相成,使机体达到一个有机协调的状态,在方中具下列特点。

寒热并用。

石膏、黄芩以清热,桂枝、川椒以温中,功能的紊乱症候寒热互见,如单纯以温热之品以治脾胃之寒,就会使上焦火热愈炽,脾胃虽得治,而上焦之热加重缠绵不得消,反之,单以寒凉之药以清热除烦,而必寒其中,使脾胃之寒愈剧。所以寒热并用使热邪得清而不伤其中,脾胃得温而不助其胸中之热,故寒热并用,各免其弊,相得益彰。

升降并用。

整体的紊乱,寒热互见,虚实并存,一体之中往往上热而下寒,遇此之治,必须调中有治,治中有调,须将低于正常水平者扶到正常水平,高于正常水平降至正常水平,紊乱表现的证候虽有寒、热、虚、实,但不是偏盛或过衰,须将上焦之热降至下焦以温其寒,把下焦之寒升至上焦以凉其热,上下交流,气血通达,使寒热并治,使其降中有升,升中有降。如同坐电梯,降中有升提的因素,升中有降的意义。如果单纯或升或降,就会使机体的平衡进一步恶化,甚至崩解,如人想下楼,用电梯可以安然无恙,如果纵身下跳,则其命危也,协调治疗中亦同样寓有这样的哲理,所以方中柴胡的升提是使紫苏子更好地发挥降气的作用,二药为用,升降结合,令人回味。

收散并用。

方中牡蛎固涩以敛气,柴胡宣通以发散,上焦热积,气血津液周流不利,壅塞不通,必须用柴胡以散,疏通发散胸中之邪,而胸满烦惊诸症可解。但心是一身之主,心气宜收不宜散,如单用发散之品,必然耗散心气,尤其是脉大者。如过用耗散之剂必然招致不可逆转的危候,所以方中选用牡蛎收敛以固其气,使心气不得耗散。这样,二药共用,发散以除积聚之邪,收敛以固心阳之气,使邪得祛而正不得损,收散共济,以奏祛邪固本之功,非良医而不达此地。

补泻并用。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病者之所以病,就是因机体抵抗力虚衰而被邪气侵及,故病者本该进补。殊不知,虚之所以虚,自有其因,正邪相争,交织于内,气机不畅,气、血、痰、食积聚,天阳之气不得用,水谷精微不得充,使机体易虚。如单用剂,则助其病势,反而对机体不利,壅补恋邪,病加一等,必须将壅塞之积滞,给予祛除,方能为补助机体铺平道路,故用泻法以寓其中,积滞得泻病邪易清,为除病打开道路。故在调神汤中补泻并用,泻中寓补,补中助泻使病邪除、瘀滞清、正气充、气血畅,使机体的紊乱趋于协调。所以说,调神汤协调整体,具有双向调节的功能,一方之中,有病除病,无病的补正,运用一方,疗治始终,均收其效。八方分列,各司其职。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清热而不伐中气,气降而不致脱陷,宜通而不耗散正气,补正而不滞留病邪,邪得以除,正得以健。该方药味药量相互作用,相辅相成。

总观此方,它是一个互相拮抗的标准的复方。方中共十二味药物,是由四对矛盾八个矛盾面组成的,即包括寒热、补泻、升降和收敛八个方面:寒有黄芩、石膏;热有桂枝、川椒;补有党参;泻有大黄;升有柴胡;降有紫苏子;散有柴胡;敛有牡蛎。

由于本方的药性是四对矛盾的双方共存于一个统一体中,互相拮抗,互相牵制,保持着平衡状态,所以使方子变得既非热,亦非凉;既非补,亦非泻;既非升,亦非降;既非敛,亦非散。各药此时都不表现出其个体特性,而成了一个同一性的,即协调性的方子了。因此,临床上选用它治疗自主神经功能失调,还是恰当的,实践证明,确实是行之有效的。

小柴胡汤针对胸满,协调整体;
石膏、牡蛎针对心烦、心悸;
车前子针对小便不利和身重;
桂枝针对身重不可转侧;
大黄针对谵语。

[组方特点]

本方既然是由四类互相矛盾的药物共处于统一体中,并保持着相对的平衡,以发挥其协调作用。那么,当矛盾向着相反方向转化的时候,平衡必然遭到破坏,而显示出寒热补泻的个性来。这就提示我们,只要变动方中任何一药的用量,就可以使方子的性能有所改变,这种改变,是一种灵活性。可以适应我们在临床上处理各种复杂情况的需要。比如:石膏、黄芩与桂枝、川椒是维持方中药物寒热的。如果病者呈现亢奋状态,热象明显,可以加大石膏用量,由30g可增至60g,甚至可达120g;如寒象明显,可加大桂枝或川椒用量,由10g可增至20g;如见背恶寒者,可用附子以加大其温性。寒热二药的用量,均可视病情而定。

党参与大黄是维持补泻的协调药物。脉见弦象,腹胀满闷症候明显者,可加大大黄用量以泻实;体质虚衰,气短心悸者,加大党参用量以补其虚。

以上这些灵活的变动,即是用药之妙处,这些妙处光靠抄死方是无用的。为什么有些方子在老医生们的手里能治好病,一抄到我们手里就不灵了呢?除了辨证问题外,就是不知灵活用药。作为一个临床医生,只有真正了解了组方原理,熟知药性,又善辨证,才能驾驭方药,运用自如。那时,无论是前人的方子,还是自己的组方,都能像神枪手手中的武器一样,弹不虚发,百发百中。所谓“妙手回春”也只有在这时才能成为现实。

[临证加减]

凡具有本方症(聚关脉或上鱼际脉)者,不论兼有其他何症,均可用本方合兼病方或兼证药治疗之。

1、癔病:本方合甘麦大枣汤(甘草10g、小麦60g、大枣30枚);脉滑者,本方合白虎汤。

2、精神分裂症:本方加远志5g、菖蒲10g、郁金15g。

3、癫痫:本方加钩藤30g、远志5g、菖蒲10g、30g、地龙10g,或加六神丸。有狂或瘀血者,本方合桃仁承气汤。

4、共济失调:本方加远志10g、郁金158、王不留行30g

5、脊髓空洞症:本方加黄芪120g、葛根120g、王不留行30g。

6、内耳眩晕症:本方加六神丸。

7、高血压:本方加夏枯草30g

8、失眠严重者:本方加朱砂2g、琥珀2g,吞服。

9、扭伤后肢体瘀血疼痛者:本方合桃仁承气汤。

10、慢性腰背关节疼痛者:本方合葛根汤(葛根、麻黄、桂枝、白芍、川椒、甘草、大枣)。

11、胃脘胀满者:本方合枳实芍药散。

12、腹胀痛者:本方合三核二香汤(橘核、荔枝核、川楝子、小茴香、木香)

13、输卵管炎:本方加桃仁30g、王不留行30g、当归15g。

14、卵巢囊肿:本方合攻坚汤,加桃仁30g、小茴香30g、川棟子15g

15、牛皮癣:本方合除风利湿汤、桃仁承气汤。

16、阴痿:本方合大黄附子汤(大黄10g、附子10g、细辛5g)。

17、再生障碍性贫血:本方合医黄丸加当归15g、黄芪30g。

用药反应

医生开方,病人吃药,会发生什么反应呢?无非是好和坏两个方面。好的病人赞赏,坏的病人惊恐,往往要找上门来询问。这就迫使医生要懂得方药的反应。所谓坏的反应,通常有两种情况:是用药不对路,把病治错了;一是用对了药,而药本身就有不良反应,或是邪正斗争的必然反应。对于这些,患者都应该是胸中有数。正如毛主席所说如果“一切都是胸中无‘数’,结果就不能不犯错误。”这种情况下,犯错误也有两个方面:一是误用了药,还固执不变,一错到底,贻害于人;一是用对了药,由于对药物的反应胸中无数,病人上门一找,就吓得赶快停药更方,使药数不达,同样贻误于人。这两种都是过错,都应尽力避免。调神汤服用后,可出现下列反应。

1.由于本方是治本为主,是协调显效,效果通常较缓。多是用药数剂后症状才得以改善,用二三十剂后主要症状才有好转,故在辨证无误的情况下,不要因三两剂药不显效而更方。

2.通常都有缓泻。有的日便二三次,有的四五次不等。有的一周左右复常,有的时间更长一些。有病情顽固者,开始并不泻,而到用药十余剂方泻。许多患者怕其泻而惧其方,实乃差矣。这些情况是机体协调过程中推陈致新的反应。由于推之者陈,陈非体内应存之物,必须先除其邪,病邪被歼,不运至体外,病岂能根治?故泻也不会影响身体健康,不必多虑。

3.感觉病情加重,如头晕、困乏无力、不思饮食等衰弱症状约占调神汤证的20%。少数人有头晕头昏,约30人中有一人开始服药即觉头昏头晕。这是药物作用于人体后正邪斗争的反应,多六七日自解,不必理睬。体质强壮,用药敏感者多见此种情况,出现这种情况者痊愈较快,用药期短。

4.极个别人有嗜睡。临床上碰到个别人服药后出现嗜睡,一连六七日,甚至唤不醒。有人往往为此惊慌多虑,怕致不良后果。这种现象可能是大脑矫枉过正的一种补偿性反应。由于原来失眠日久欠下了账,大脑过于疲惫,用药后机体协调起来,转入恢复状态,欲补其亏空,是一种好现象。临床观察证明,凡出现欲睡、嗜睡者常是由病到恢复的转变标志,还可缩短疗程,使身体很快复原。

病案

王某,男,工人。

患者因半身不遂被抬来就诊。诊之脉聚关,双上鱼际,项痛。询问,述西医诊为蛛网膜下腔出血。此病中医称为“中风”。遂舍症从脉,以调神汤主之。并据半身不遂症,取王清任补阳还五汤中主药黄芪四两,据项强痛取太阳病主方葛根汤主药葛根四两。服一剂病人可爬床活动,二剂即可下地,六剂即能乘公共汽车自来门诊,共服18剂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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