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维丨算黄算割

“算黄算割,算黄算割!”早上刚一睁开眼,就听见算黄算割在叫。我先是一惊,随即便明白了。麦子又要成熟了,算黄算割的叫声是夏忙收麦的标志。

吃过早饭,在门口干活,对门的嫂子也说:今早听见算黄算割叫了,唉,又要忙了。

关于算黄算割的说法,有资料记载说,它和布谷鸟都属于杜鹃类。也有人把算黄算割叫布谷鸟。农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习惯于叫算黄算割。犹如人们习惯叫稀糊涂鸟,姑姑等鸟一样。

算黄算割是关中农村一种常见的鸟,七零后八零后再熟悉不过了。这种鸟每年小麦即将收割前,也就是夏忙前就来了。也有人说在小麦扬花期来,有人说在灌浆期来,众说纷纭,无人去考证。它夏忙前开始叫,叫声一般在早上,中午和晚上很少听到。麦子一旦下镰割开时,叫得最欢,白天黑夜都在叫。听说叫的嘴都在滴血,有句话为证:杜鹃滴血猿哀鸣。麦子收完叫的又慢了,它一直叫到夏忙罢好久,大概夏至过后一段时间才停止。年复一年,来了走了,走了来了。人们也习惯于它的来了走了,走了来了。

关于算黄算割的传说很多很多。有一种说法是,关中农村有一个老头。麦子成熟了,人们都收麦,他不着急。村里人劝他赶快收麦,他说再等等,再熟几天再割。结果一夜风雨来,麦子全烂在地里了。老头气得吐血死了,死后化作一只鸟,每年临近收割麦子时,用叫声提醒人们算黄算割,黄些收些,要及时抓紧,不要拖拉。

另有一种说法是,粱山脚下有个人叫张成,是庄稼地里一把好手,就是干活很蔫性子慢。老婆说他,他不听。麦子成熟了,老婆叫他割麦,他说不急。气的老婆一人去割麦,无奈地太多,老婆一人忙不过来。麦子熟过火了落在地里无法收了,张成气的生病死了。死后化作算黄算割,每年收麦期间狂叫,让人们黄一块收一块,要抓紧割麦,不要存在侥幸心理。

传说种种,众说纷纭,一个地区一种说法,一个地方一种传说。人们都各自按各自听老人传说的往下传,一代又一代。

不论是那一种说法,目的都是一样,主题都相同。都是告诉人们夏忙要紧张,要抢收抢晒。要适时收割,要在风雨来之前及时抢收,合理安排农事。也就是农民常说的:龙口夺食。

现在的忙天和我小时候忙天不一样,现在用的是收割机,大片大片麦子顷刻间就完了,人根本不用紧张和忙碌。所以九零后和零零后,就没体会过忙天的紧张和劳累,更不知算黄算割的叫声有啥意义。这不,我早上说,算黄算割来了。儿子还问我,妈,你说啥呢?女儿说,你说的那谁是知道?我笑着对孩子说,你们不知道,可是妈妈太熟悉了。

算黄算割的叫声,从我记事起一直听到已步入不惑之年的现在,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每年这个时候算黄算割一叫,我就想起了那个农业落后科技不发达的童年。割麦全靠人自己割,割完之后还要打麦,杨麦,最后还要碾麦草。又累又忙,白天黑夜都在干活,辛苦极了,一个忙天下来要用半个月,天气不好要忙上二十天甚至一月,人都变瘦了。学校都给老师学生放假,支援三夏大忙。

算黄算割的叫声让我想起儿时,爸爸妈妈汗流浃背在太阳下割麦,架子车拉麦的情景,让我想了爷爷挥动镰刀割麦,打腰,捆麦捆捆的样子。爷爷头戴草帽,穿一身黑土布衣服,干活娴熟,低低道道一个老农。算黄算割的叫声,让那夜晚打麦时麦场上的情景浮现在我的眼前:场院里打麦机轰隆隆,麦子麦草飞扬着,人们紧张的个人在个人的岗位上忙碌着,丝毫也不敢马虎。

算黄算割的叫声更让忆起,爷爷那浑厚和蔼的唠叨声。爷爷干活是个急性子,每年算黄算割刚一叫,他就天天往地里跑看麦子黄了没有。而且不停地唠叨,算黄算割都来了,又要忙了。赶快收拾忙天的家具,赶快光场磨镰,把架子车拾掇好,把口袋准备好。天天要唠叨几遍,其实勤劳的爸爸,和能干的妈妈不要他唠叨,早就把忙天的东西收拾好了。他尽管唠叨他的唠叨,我们谁也不会去制止他,也不会去和他争论。我们更觉得他的唠叨亲切温暖,我们都已习惯了,好像早上起来穿衣洗脸吃饭那样习惯。

麦子一旦开始割了,爷爷天天早上天还没亮,大约四点多就起来了,在院子里就洗脸漱口。边干边说,算黄算割不停地叫睡不住了,龙口夺食,赶快下地。这时爸爸早已准备好了架子车镰刀,妈妈也给一大家子人把饭做好了。

那时天真的我,也和现在的儿子女儿一样也会问,爷爷,算黄算割是啥?它咋那样叫。爷爷就会笑着说,它是专门叫懒人蔫人割麦的,谁越懒越蔫在谁家院子叫的越欢。爷我懒不懒,我娃不懒,我娃勤谨的像啥?娃娃勤爱死人,娃娃懒抠鼻子挖眼,爷爷的顺口溜又来了。我一听高兴的笑了,胳膊上挎个小笼子拾麦拾得更欢了。爷爷看见我忙活的样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我也在童年就明白了,算黄算割的含义。在童年的劳动中懂得了算黄算割,为啥在割麦时叫得最欢。这一点在高科技发达的现代,在收割机发展的今天,儿子女儿是体会不到的。正如我听到算黄算割叫声时觉得熟悉亲切,而孩子们不去理会一样。而且现在高科技的取代,我们这些以前经历过割麦打麦的人,现在也不再去干这些活了。可是算黄算割的叫声我们是不会忘记的,每年这个季节只要它一叫,我们就会忆起起那个忙碌而幸福的童年。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算黄算割总是夏忙前来,忙罢走。它的叫声那样亲切熟悉,那样温暖舒心。我是听着算黄算割的叫声长大的,它的叫声伴随我度过了童年,青年,如今,又步入了中年。

如今,算黄算割又叫开了,叫的那样好听。可是每年这时那个爱唠叨的爷爷,却离我们而去了。再也听不到爷爷的唠叨了,再也听不到算黄算割都来了,要割麦了那熟悉的声音了。

今早,算黄算割又叫开了,那样悦耳,那样动听,又是那样亲切。爷爷,你听到了吗?你肯定听到了,爷爷,麦子又要黄了,你看见了吗?你肯定看见了。

今早,算黄算割又叫开了,我听到了。我还听到了“我娃勤谨的像啥”那句温暖的话了。

作于2017年五月十五

作 者 简 介

李维维,陕西省武功县长宁镇人。武功县作家协会会员,喜爱文学和写作,喜欢在文字中倾诉自己的酸甜苦辣,遨游在文学的殿堂。曾在刊物和多家网络平台发表过文章。文字是心中的歌,生活是感动的曲,前行的路上有文字的陪伴,一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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