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雪地洁色/阿欢
大雪把柴火高温，驯服成冬日狂欢，
烈酒等着大雪，把黑夜喝成了醉汉。
——摘自阿欢的诗歌《大雪》
2017年农历四九的最后几天，九江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雪。那白色的精灵，飘飘洒洒、铺天盖地，一夜之间把大地染成了洁白。午饭后，我独自一人往大楼前面宁静的雪地上走去，很想仔细地亲近多年难得一见的白雪本色，好让心灵再一次徜徉在雪地洁色的空灵之中，即使是瞬间的净化，那也是人间最美的陶醉。
我走到大楼右侧寂静而又空旷的草地上，原本这里打算做一个停车场，后来几经折腾，还是从前的模样。白雪把草地覆盖得严严实实，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定睛观看雪地，偶尔有几颗小草，从白雪底下同时伸出高矮不一的绿色长条形脖子，在白色之上摇曳；我俯瞰着那绿色的草尖，很像一株兰花草插在白色的背景上，煞是惹人疼爱。再往雪地边缘走过去，在那排成长方形的红叶檵木浅红色的叶片上，一撮撮白雪形成无数个椭圆形分别堆在叶片上，把浅红色冻成了紫红色，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白雪变得半透明，于是，紫红色的叶子变成了紫色的琥珀，红得发紫，晶莹的雪地恍惚之间变成了姹紫嫣红的仙境，让人似乎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我抬起头，从树缝里射过来的一束阳光突然温暖了我的脖子。只见红叶檵木旁边光秃秃的无名树枝上，密密麻麻的小树枝几乎被白雪包了饺子，在昨天夜里做成了奇形怪状的冰棍，冰棍并不粗，那些小树枝大约只有鼠标线那么粗，小树枝外面卷着的冰卷大概也只有圆珠笔那么粗，小树枝细细长长的，又各自弯弯曲曲的，千姿百态，恰似一个小小的冰灯世界。又见三只长着灰色略带浅棕色羽毛的鸟，在光溜溜的树枝上跳来跳去，那鸟肥肥胖胖地，也像是穿上了羽绒衣似的，其体型比八哥略大一圈，雪地上也有一只。我愣愣地看着雪地上和树枝上的那几只肥鸟，仿佛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白雪精灵的双手，那双手扑腾、扑腾地撩人心思，把红尘的一切烦恼全部融化消散。静静地注视着雪地洁色，我安静地发呆了几分钟，忽然下意识地、兴趣盎然地赶紧用手机拍下雪地肥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采薇》对雪的吟诵，应该是旷古绝今了，“雨雪霏霏”流传几千年便是无声的证据。我默默地吟诵着“雨雪霏霏”，突然觉得“雨雪霏霏”尽管写了“雨”和“雪”，但“雨”在此只是陪衬而已，是为了韵律的整齐，这里的主语应该是“雪”！从“雪”的字形上看，雪是一个会意字，雪包含着“雨”字头。可见古人对从天而降的雨、雪、雹，唯独爱雪。我想着这些，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上转悠。突然，我看见那无数个冰棍丛中，闪亮着一颗黄色的琥珀！这棵树上居然只有这么一个黄色花苞，这花苞大约有成熟的李子那么大，是圆形的，裹在花苞外面的冰层对着阳光，晶莹剔透，又像是一颗圆圆的黄色水晶球，我不知道我究竟喜欢这颗黄色花苞的什么，但我就是不由自主地对她目不转睛！黄澄澄的、莫名其妙地就像琥珀似的让人爱恋！平日里，没见过黄色花苞如此惹人怜爱，可是，经过白雪的浸润，就变成了可爱的黄色小精灵，喜欢你真的没有任何理由！看着这颗晶莹透明的花苞，我豁然开朗：人世间，相见恨晚的爱，一见钟情的爱，诸如此类的爱，就像一个人倾心喜欢白雪地上的冰晶花苞，只要是真情自然流露，不用找牵强附会的借口，爱就爱了。
我来到楼前方草地上的两株茶花旁边，红色的茶花大多也成了“琥珀”。还有几颗落红，飘落在洁白的大地上，显得是那么摄人心魄，又是那么沁人心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凝视着零零碎碎的落红，我仿佛闻到了白雪之下的泥土芬芳。其实，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只是古往今来的文人对梅花的一种嗜好罢了。在这凛冽的寒冬，还有许许多多无名的花卉，在洁白的大地上绽放奇葩，她们才是真正的“俏也不争春”，在默默地为红尘大地注入勃勃生机。是的，那芸芸众生，不也像这些默默无闻的雪地花卉，一生都在为他人、为社会无怨无悔地奉献着，就像明净的白雪，慢慢地融化，最终与大地天人合一。
看着一地落红，那万白之上一点红，耀人眼目，看得心跳。我油然想起白居易在浔阳城写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若逢大雪纷飞的好日子，我迫切地向往家里有几坛新酿的糯米酒，色黄香浓；渴望有几个远道而来的知己莫逆围着火炉，木柴把火炉烧得殷红。天快黑了，雪愈来愈大，哥们留下来喝几杯？
是啊！在白雪纷飞的梦里，谁愿意醒来呢？滚滚红尘上一切、一切的美好，都流连在雪地洁色梦境里。男女老少，痴男怨女，大雅之士，下里巴人，无人不爱鹅毛白雪。还因为白雪很纯粹又有型，六角形的白雪，从九天之上洋洋洒洒，簌簌地来到人间，轻飘飘地停留在黑黝黝的头发上，黑白分明的、袅袅娜娜般的诗意顿时散发开来；停留在少女白嫩的脸上，白雪就会倏地融入少女的心扉里去；停留在少年的手心上，白雪就会让少年的心里痒痒地，刹那间仿佛满眼都是洁白如玉的童话世界，一切都是如此的静美和圣洁。
白雪的梦，美得让人流连忘返，我久久地伫立在皑皑白雪的门外，忽然，后颈窝有一点冰意，又有一点痒痒的，还有一点润湿感，似少女的红唇在白雪曼舞的天地间，猛的亲吻了我一下！我知道，外表冰冷的白雪，融入了我的身体里，霎时，我顿觉温暖如春。
白雪是无私地，人们盼望白雪的思绪不约而同，因为醉心白雪的洁白无瑕。每当雪的精灵来到人间，即使再卑微的灵魂，也会为之一震。天下苍生，没有不爱恋白雪的，我们爱白雪给我们带来的雪地洁色。
作于2018年1月29日午间踏雪归来。
作 者 简 介
阿欢，姓名袁祖欢，江西湖口县人。已创作近体诗、词、散文、现代诗歌、文学评论、小说等作品若干篇；其诗歌、散文数次在全国性比赛中获得金奖或一等奖等荣誉，系中国香港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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