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名家有约】丁振川诗歌十首
【名家简介】丁振川,安徽省作协会员。曾在《作家》《星星诗刊》《诗林》《绿风》《草原》《清明》《诗歌月刊》《青年作家》《安徽文学》《散文》《散文天地》《花溪》《中国青年报》《光明日报》《农民日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和小说作品。获不同级别奖项若干,著有散文集《遗忘与呈现》。
一一致余怒
泊在我床头的蜗牛呼吸静谧星光
形而下的壳状蜗牛
变幻成形而上的智慧体
某个流星划过天空的夜晚
蜗牛沿着诡异的路径进入我的梦境
它晃悠发光的触角对我进行催眠和喻示:
地球湿腥气太重
用含重金属泥巴和不洁之水做成的人
背叛和诋毁无休无止
家庭角斗之外还发生了两次世界大战
许多强壮男人成了战争炮灰
它诱惑我去木星大红斑或土星环走一走
至少那里的风景是纯静的
在更深的梦中 余怒的蜗牛
以朴素的汉语为食
被蜗牛吃掉的语码悄然形成
难以挣脱的磁力场
有写诗的人一靠近蜗牛就迷失了
蜗牛说:余怒有时也不能幸免
注:《蜗牛》系余怒先生2020年出版的诗集。
黎明
公鸡持续打鸣
一个人围绕草地行走
看见草叶起伏波动
映衬着天空的枯黄
草地眨眼间就消失了
年少和年老石头结伴而行
并不在乎尾随的河流
在黎明时轴上短暂的超越
一个人静静地注视着
石头空出的地方
遒劲的青檀枝繁叶茂
乌鸦衔枝筑巢
黎明风起
树和鸟巢还原为枯木朽枝
冰河期
每秒四百余米旋转的地球
被殉情的小行星撞击
山崩揭开毁灭乐章的序曲
紧接是海啸
从低音区涌向高声部的合唱
幸存者吸着火山雾不再需求烟草
太阳光子不能穿越雾霾返回起点
白茫茫大地 城市村庄人兽草木
倾刻间就消失在极寒的旷野
一个意志坚韧的父亲
带着仅存的秃鹫、马匹和孩儿
他让秃鹫乘马 伴着孩子行进
哪怕走成骸骨也要奋勇向前
依偎
这个时刻
空气里的蓝
仅仅隐匿于某一条河流源头
食肉鹰盘踞阴冷岩壁上
注视青蓝色瀑布
穿越下游城市村庄之后
慢慢地由铅灰变成铜绿
转发微信 求助于朋友圈
所有的回复
指向不可返程的迷宫
遗弃成为明智的选择
活着 用依偎或接吻替代做爱
美与丑以及雌雄界限渐渐模糊
呼唤
叶片飞逃
火焰吐出长舌
红树林在拂晓
燃烧释放梦魇的热情
骑马的少妇
护佑着她从墓穴里找到的婴儿
冲天扬起的黑发
不会引来云霞和闪烁的星辰
因为她的双乳
在午夜被梦游的鹰
啄成空空的黑洞
一匹只属于骸骨的马
甚至拒绝承载乌有
它站立着像复活再次被死亡呼唤
聆听
涂抹夜色的铁皮火车
不需要扳道夫和信号灯
它有怪异的行驶线条
离开尘世很久
可能借尸还魂的人
自由地乘坐
A趟或B趟火车
风缠住黑色的轮子
被碾成浮云覆盖着铁轨
你似乎不再颤抖
神态自若地聆听
暴躁的教皇对耶蘇怒斥:
你敢布道我还钉你在十字架上!
鸟巢在哪
太阳在喘息
氢的呼吸
从日饵缝隙中加速逃逸
光在隔世的原野上
像扯断的蚯蚓扭曲挣扎
不可能映照 铀矿山
极具有辐射性的脸孔
需要适应空洞的压迫性
适应狰狞恐怖如同
在岩石般壁垒的黑暗中
摸索飞行的鸦
寻找某处虚拟的鸟巢
给天空叩上
混沌寂静的戳印
在黄昏与拂晓之间
雪飘飘止止
冰凌里的匕首
悬挂或收藏
没有人愿意靠近
拂晓与黄昏里有二扇门
蟋蟀叫了几声
野菊花的气味浓郁
哐当朝向秋天的门就关上了
一切都斑驳黯淡
以及斑驳黯淡里的一切
很多人一出门就消隐了
隔壁的胖子嗜血成性
他又在杀一条狗
倚墙听狗的惨叫由强变弱
盘整
曾经绞尽过脑汁
当脑汁枯干 此地的头骨
不再算计彼地
阴谋者和索债人
就这样作出盘整的形态
四肢及肋骨
按怀念方式排列
让猜测变成梦呓
一个嗓音沙哑
在台上就坐者
抑或是一个虔诚的牧师
正在分享马匹的饥渴
萨达姆
与别的囚犯没有区别
卑下 倦乏 忐忑不安
咣当 行刑室的门开了
你茫然注视
铁窗外黑蒙蒙的天空
巴格达黎明的星辰
像孩子睁着调皮的眼瞳
地狱就在踏板下面
反抗与挣扎已无济于事
出窍的魂魄
默颂着《古兰经》黯然上路
你的内心在自语:
——萨达姆
一个失败的囚徒
把巴比伦王朝的荣耀与尊严丢了
波斯湾的子民笼罩在灾难的
枪炮硝烟之中
还有什么颜面 面对先古的帝王
死 多么容易
像风吹摇曳的烛火
瞬间就能熄灭国恨家仇
没有时间 刮一刮络腮胡子
洗一洗略带膻味的肉体
请神原谅
就这样 头颅交给
冷冷的绞索
灵魂 皈依
仁慈的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