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味道”散文有奖征文】香蒲/吴连侠
元代舒頔的词就曾写道:“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在滇东地区就有这样的习俗。每逢端午节,这里的人家就会把艾草和香蒲插在门旁,以求避邪驱病,确保平安。据说南方其他地区也有此风俗。
我的家乡在皖北,我们管香蒲叫蒲草。家乡没有端午插蒲的习俗,但每每看到他们采买香蒲,我就想起了我的家乡,仿佛又看到了记忆中的“青青水中蒲”。
我们村后的河里长年生长着蒲草,它就像我们水田里的庄稼,甚至比庄稼还好管理。只需春季种植,别的不用多操心,便能连着收割几季,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水生植物。
就是这种普通的植物,却全身是宝,有着广泛的用途。因其根系发达适应性强,而又叶绿穗奇,清香怡人,是上好的观赏植物。其假茎白嫩部分和地下匍匐茎尖端的幼嫩部分可以食用,是美味可口的蒲菜。开出的花粉蒲黄有着广泛的药用价值,另外还有一定的实用价值和经济价值。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它就曾给我们带来过微薄的收入。
每年4月初,潜伏了一冬的蒲草儿便悄悄地从水中探出了小脑袋,露出碧绿的叶片尖尖。开始时是稀疏的,不久就变得繁茂浓密了。在清凌凌的河水中,蒲草们婀娜的身姿在风中摇曳着,温婉优雅,娉婷如兰。空气中淡淡的清香在你四周弥漫,弥漫。静静地待上一会就会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坦。传说是仙女下凡,无意中把草籽带到了人间,才有了这雅致高洁的一片。野鸭爱在茂密的蒲间做窝,鱼虾爱在蒲间觅食穿梭,蜻蜓爱静立在上头小憩,而我则爱它温暖了我的童年记忆。
5至7月间,一根根小火腿肠般的棒槌们从植株间孕育了出来,这就是蒲棒。初生的嫩果可食,小时我们就常常采来剥皮啃食。退去嫩壳的同时,小棒槌也开花了,细弱的花粉宛若金粉,这就是药用的蒲黄,有止血化瘀等功效。而后棒槌们一个个昂立向天,直刺苍穹,在曼妙娴雅的绿叶间晃动着它们所谓的武器,颇有几分滑稽。带柄的绒棒(蒲棒)是我们儿时的玩具,孩童们爱手持着小棒槌互相追逐嬉闹,乐此不疲。自然成熟的蒲棒会像蒲公英一样在风中传播着种子,遇水而安,完成生命的传承。现代人有创意,把蒲棒做切花或干花,以供观赏。小时候没有蚊香,我们会点燃蒲棒用其烟雾来驱赶蚊子,或者用蒲绒来做枕头芯。
那时每年八月节一过,在收庄稼的间隙里,父母都会到自家的河段(生产队分的)收割蒲草,就像收一季庄稼。水草中的蚂蟥不是稀罕物,常常叮住皮肤吸血,秋天的河水也已泛凉。他们克服着一切困难去抢收,只为拮据的生活能稍好一点。
一段时间以后,其他乡邻家的蒲草也陆续收割完毕。没有了蒲草倩影的河面变得异常空旷冷清,让人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因为蒲草的条形叶片柔韧性良好,可以用来编织一些蒲制品,另外还可以用来造纸,所以那时每年秋后都会有贩子来村里收购,家里每年也都会卖上一大垛。可是有一年却例外,蒲草全部被父母无偿送给了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厚实的蒲草庵子驱散了严寒,温暖了那个漫长的冬天。多数年份父亲也会留下一点,冬闲时自己编织一些蒲团蒲垫,留作家用。蒲编质地柔软,很受大家喜欢。
秋枯春荣,蒲草儿完成了一季的使命。
北方的冬日特别的寒冷,也特别的漫长。持续的寒流让河水加速凝固,宽宽的河面变成了一个大型溜冰场。在厚厚的冰层下面,蒲草们不畏严寒,把根须牢牢地扎在淤泥中间,汲取着营养,储备着力量。
仿佛中又见葱茏的一片,在家乡清清的河水中,也在我的记忆深处蔓延。
我爱青青的蒲草,我更爱家乡的父老,爱他们像蒲草一样的品质。对恶劣的生存环境从不抱怨,却把清香的气息留在人间。他们深爱着脚下的这方热土,用勤劳与坚持换取着岁岁的春华秋实。
2019.10.9
作 者 简 介
吴连侠,原供职于安徽濉溪县酒厂,现在供职于外地一家国企。业余喜欢写一些文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