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鸣秋
蟋蟀鸣秋
□骈国华
初秋的夜晚,暑气消了,树影也凉了。躺在靠窗的床上,四周寂静,唯有楼前绿化带里的蟋蟀在一声声,一阵阵的鸣秋,那声音宛转悠扬,犹如天籁,令人陶醉。
不由想起童年秋天的夜晚。在门前老槐树下铺一张芦席,仰面躺着纳凉。这时,鸡上架,猪不哼,狗不吠,整个村庄鸦雀无声,静如止水,唯有篱笆下,菜园里,草丛中的蟋蟀不知疲倦地在鸣唱。先是一个蟋蟀“唧唧唧”的独唱,不一会儿,有个应和了,俩蟋蟀对唱,像男女生二重唱。接着就有几只,十几只,加入进来,变成了小合唱,那清脆、嘹亮、悠扬、悦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秋夜里此起彼伏,有一种“蝉噪林逾静”的意境。
月明星稀的秋夜,稻地里、棉田里、黄豆地里一片唧唧之声,清脆嘹亮,婉转悠扬,此起彼伏,赛过云天里的鸽哨,草原上的夜莺。蟋蟀唧唧,词儿虽然简单,但只有用心倾听的人才能听出其丰厚的内涵。它们是在倾心歌唱田野的辽阔,土地的肥沃,农民的勤劳,庄稼的丰硕,年景的美好。它们唱着,唱着,稻子就黄了,棉花就白了,高粱就红了,大豆就摇铃了,秋收就开始了,丰收就上场了。农人说,秋天是他们的汗水浇出来的,我感觉秋天是蟋蟀唱出来的。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蟋蟀别名“促织”,当秋风萧瑟,草木变黄,它们便从田野迁徙到了农家庭院、窗下、房舍、床底,它们那已有些凄凉的歌声,提醒为人夫,为人母的妇人,得赶快纺纱织布,为丈夫,为孩子准备冬衣了。还清楚地记得,儿时,每天晚上母亲刚刷好锅,洗好碗,便赶忙去房间里端出针线扁子,坐到灶台旁的煤油灯下,不是为外公缝制过冬的棉衣,就是为我做过冬穿的棉鞋。母亲纳鞋底,一纳就是大半宿,我劝她早点休息,她说,你听,蟋蟀在促织呢!新棉鞋做好时,她高兴地对我说,儿子,穿上试试,冬天再冷,也冻不着你的脚了!一股暖流从脚下升起,可怜天下母亲心,总是为儿女辛苦为儿女甜。
昆虫专家说,会鸣唱的是雄蟋蟀,它们唱的都是情歌。它们用发自内心的歌声,吸引情投意合的女郎来幽会,来谈情做爱。
我爷爷却有另一番说法。他说,蟋蟀是通人性,有思想的,它们知道庄户人家生活十有八九不如意,诸如庄稼会受灾,人会生病,盖不起新房,儿子说不上媳妇等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人心里都有许多忧。它们在窗前、树下、庭院里鸣唱,是用歌声为我们消忧解愁;是安慰我们,办法总比困难多。爷爷心里的蟋蟀富有同情心,人情味,我喜欢。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我已过古稀之年。但在月明星朗的秋夜,我仍然喜欢像童年那样,躺在靠窗的床上,静静地听蟋蟀鸣秋,我以为那是秋夜里最动听的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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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4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