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下的钵池山
冬日暖阳下的钵池山,安静而沉郁。山前,被称为“大口子”的湖水,拥着半湖残荷,温柔而平顺。山水之间,大片大片的草坪,已经没有了春的青葱、夏的蓬勃、秋的昂扬,但仍然坚守着最后的绿色,带给湖山持续的生机。在春华秋实的季节里,人们从茵茵绿草上走过,奔着绚烂而去。现在,绿中带黄的草坪,却已成了寥寥几个游人的精神寄托了。
站在山上,一眼望去,原来遮蔽在膨胀的红绿之间的“人文”,渐渐显露出来。水的北沿,一记长堤,叫“韩公堤”。它并非哪个姓韩的王公所筑,而是为了纪念那位落魄的曾在此垂钓的韩姓少年。水的南岸,留有不少“楚风汉韵”的怀古雕塑。“草泽起英雄,乾坤百战同。汉家功业在,指点画图中!”读来让人不胜唏嘘!
说到人文,应了刘禹锡“有仙则名”那句话,钵池山的名气是因周王子乔在此炼丹而响亮起来的,并被列为道教“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现在看,怎么说都有些夸张。如今人造的钵池山,真的算不上雄伟。当然,在我们这一马平川的沃野上,十几米几十米高的土岗,也属罕见。想当年,王子乔布道南巡,来到此既无崇山峻岭、又无大河波涛的地方,在此安营扎寨,从此成就了钵池山的盛名,以至于,山南的那块土地,称之为“山阳”,隋唐以后成为两淮文化的渊薮了。
山的周围,湖的两岸,长满了各种树。有香樟、玉兰、夹竹桃、重阳木,松树杨树自不用说,最多的是垂柳。多是建园时栽的。有的整齐划一,有的错落有致。就是人为的痕迹太过明显,不及西北角原生的几株柳树和槐树,整齐中有点乱,有形中带无形,让人更加愿意亲近。想起丘迟的“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江南的春色,可爱之处恰在“杂”和“乱”啊!一岸的垂柳,在稍显寒意的风中,依然摇曳。稀疏的黄叶不疾不徐地随风起舞,犹如暮年夫妻,饱含着岁月的积淀,平和而从容。毕竟是冬天了,大多数的树木,叶落枝残,显得落寞而寂寥。唯有石楠,葱绿中顶着火红,在凋零的季节里展现着生机!
想起了老家的树。过去在老家,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栽满了树,叫“树行格子”。树的种类如同那时的岁月一样单调。就是桑、榆、槐、柳之类。有一种苦楝树,我们叫楝枣树,用楝枣熬水可以治皮肤病。又有一种楮树,孩子们脸上生了癣,就用刀轻轻一砍,乳白的树汁立马流出来。用手指抹一点,往癣上一涂,巴巴地有些难受,但是癣很快就好了。柳树材质差,任你依依向人,还是抵不过人们饥寒的心绪,无心欣赏。孩子们却最喜欢柳树,因为它长得矮,分叉又多,三脚两脚就能爬上去。特别是夏天,知了喜爱待在上面鸣唱,逮起来方便。雨后,在大柳树下,用铁锹一铲下去,能发现三四个小窟窿,里面暖暖的睡着知了宝宝。把手伸进去,它就痒痒地巴着你的手指爬上来,洗净,烧熟,可以解馋。桑葚,榆钱,槐花,在那个困难的年代,也是美食。当然这些树主要是留着盖房子做柱腿和桁条用的。这些树的成材,与那个时代的光阴一样,逍遥而缓慢。夏日的“树行格子”,是孩子们的乐园。我们用楝枣玩丢窝子的游戏,用小树枝横竖画几个格子下棋,都是智力游戏哦!何况地面可以当纸、树枝可以当笔,任我们涂抹!如今躁动的社会,谁还耐得住几十年的时光等着那些树木成材?再说,家家户户都盖了楼房,用不着这些杂木,统统都刨个干净。
阳光懒懒地照在钵池山上,显得温暖而安宁,也给有些落寞的树木以抚慰。走过了繁华的季节,谁愿意体会冷落?所以,游人很少。而我,在这平静的午后,在钵池山前,静静地聆听山的絮语,水的呢喃!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