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师爷》(第一章《应聘》)

         当代师爷        

        第一章  应 聘

                马业松 

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沉浸在快乐垂钓中的叶子松，他边注视着水中的浮漂，边漫不经心地拿出口袋里的诺基亚，“请问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一甜美的女生的声音：“请你于明日上午9：00准时到教育局办公楼5楼会议室参加一个紧急会议。”

叶子松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从未参与过官场事情的乡村小教师，怎么会到教育主管部门开会？“庸人自扰，不去想它。”夏日的夜幕像初次约会的姑娘，总是姗姗来迟，她害羞似的先将西边的天染红，有时，月亮已经出来，太阳的余晖还未散尽。叶子松每天都会趁此机会，虽然是放学时间，但他还是注意自己的师表形象，将鱼竿灌在袖笼里，偷偷溜出校门，来到校园西边的小河边，选个僻静之所，蹲在芦苇丛中静静垂钓。他觉得，这里没有学生的吵闹，没有领导的监督，只有平静的水面，游动的野鸭，荡漾的水草，还有鱼儿上钩的惊喜。有时，他会情不自禁的吟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诗句来。忽然鱼儿上钩了，很小，他惊喜地脱口而出一首打油诗：“夕阳在山我独处，不求未来成凤雏。一根鱼竿过半生，只缘先辈背黄土。”吟罢瞬间，想起今天上午那个诡异的电话，“难道是有人开玩笑！”但想想这么多年，因为自卑，几乎断了与所有同学的联系，在同事眼中，自己也比较孤僻，不应该有这样的人，最终排除了这个想法。他头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莫非时来运转，“鲸鱼未化守江湖，未许升腾离碧波。异日峥嵘身变态，从教一跃禹门过”。想到此，他的心绪开始不宁起来。但他始终没跟别人提到这个电话，甚至是妻子。

叶子松毕业于淮河省一所师范院校，毕业时曾异想天开，想要通过找关系落户城里学校，退而求其次，城郊学校也行。搜索身边所有关系，只有一个远房姑爷，曾经担任过河阳县农工部部长，退养在家。父辈有过联系，这辈早已断了关系。

叶子松自小个性就很鲜明，想干的事情一定要去干，不管成败如何。对于什么时候上门，他有周密的思考。普通家庭选择晚上比较好，因为只有晚上没事。官员家庭一定要选择周末，而且最好是上午9点到10点之间，因为中午对他们的午休习惯不太好把握，打扰了主人休息，弄得不高兴，事情肯定砸。傍晚，他们又准备应酬，即使碰到，也谈不上几句话。

叶子松按照自己的想法上了门，也很顺利进了屋，但很快就被“退养了”，“无权了”“需要请吃饭”给打发出来。虽然，他对“需要请吃饭”有更深的理解，但是面对人民币严重缺乏的家庭，他说不出口。后来，他就去了农村，而且是河阳县最边远的一所中学，一呆，就呆到了不惑之年！

面对渺茫的前途，他爱上了钓鱼、掼蛋、写诗。不曾想到，今天一个陌生的电话又使他内心泛起了阵阵涟漪。

第二天上午，他早早的就进了城，但他知道城里人上班都很准时，9：00上班，8：59绝不会跨进办公室的门，所以，他在教育局办公大楼周围转了转。看着庄严的九级大理石台阶，大门口两个形态憨厚的石狮，他想，太神圣了，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方工作！8：30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忍受等待的痛苦，忐忑地走进会议室，一看里面已经坐了10几个人，清一色的男同胞，年龄都在三十五六岁左右，穿着普通。相互问问，竟然都是乡村教师，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将会发生何事。

正当大家叽叽喳喳猜想时，进来一个人，个头高高的，显得消瘦些，浓浓的眉毛，戴着眼睛，左手拎着包，右手拿着手机。坐定后，身边的工作人员递上一纸条，他看了看，很威严地扫视着众人，“看来大家很准时啊！”然后从包里拿出茶杯，吹了吹茶叶，轻轻地抿了一口。

“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要从中招聘一名秘书。前几年从城里招的秘书，一般干不满两年，就通过各种关系提拔了，导致我们的写作团队一直不稳定。今年，我们决定从农村招，你们各位都是本县语文教学方面有点影响的，且呆在农村多年，没有过硬背景，相信能有很好的服务姿态，长久地从事秘书工作！”他把眼镜向上推了推，“闲话少说，每人发一支笔，四张纸，写两篇小文章，每篇不少于1500字，第一个题目是‘教育强县战略如何实施’，第二个题目是为我县‘秸秆禁烧’写一篇宣传稿，两小时内完成。”

叶子松听到两个题目后，窃喜，因为自己很“愤青”，平时对教育布局、队伍建设、人事制度、教学改革等都有很多不满，经常发表过激言论，此时，只要稍微调整一下个人心态与表达用语即可。至于“秸秆禁烧”，来自农村，更晓得农民想法，如何人性化宣传自然不在话下。平时自己又一直坚持与学生写同步作文，所以，很快完成了构思，两篇文章写起来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果不其然，文章交上去半个小时后，点名参加面试的5个人，叶子松名列首位。面试时，仍然是刚才的领导，他一扫刚才威严表情，变得很和善，问叶子松有没有看过有关秘书的作品。

“我读过《二号首长》，作品中的唐小舟很善于揣摩上级领导的心理！”叶子松为了证明自己看过，故意提到作品中的主人翁。

瘦高个男子点了点头:“不错，这本书我也正在看，这是每个当秘书必看作品！那假如让你做秘书，你有什么新见解？”

“记住首长的言论，摒弃自己的角度，站在首长的位置上思考问题！”他回答的很干脆。随后，瘦高个领导又进行了一些例行的家庭情况询问，就结束了招聘。工作人员让他先回去等消息。叶子松很兴奋，因为面试时，他与领导的认识产生共鸣，觉得可能改变命运的时候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果然接到了电话，电话里仍然是那个女孩的声音，“首先恭喜你，请明天到教育局办公室试上班！”此时，这个声音听起来更加清纯动人，很像百灵鸟在歌唱。

马业松，男，1975年7月生，高级教师，淮阴师范学院历史与社会学本科、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自考本科，“六塘诗社”会员，现就职于淮阴区教育局，从事文秘工作。2013年，被评为淮安市语文学科带头人、淮阴区语文名师，对初中语文教学有着偏执的爱好。多篇论文在国家、省、市级评比中获奖，其中，《作文课应该展示生命的魅力》发表于核心期刊《中学语文参考》，《建一线串珠式课堂，倡语文课堂简单化》、《语言描写细雕琢》、《用真情唱响好声音》等论文及教学设计获全市评比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