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读诗（第四季）012：《我妈是那么善良》（黄文庆）
《我妈是那么善良》
@ 黄文庆
我看到过一次
隔壁传说中当土匪时被打断了腿的
拐腿老汉
站在他家场院举着指头
说他眼睛花了
叫我妈过去用缝衣针帮他挑刺
我妈就过去帮他挑了
我妈低着头
他看着我妈的头发
事隔多年
当我已渐渐长成了男人
突然意识到曾把我爷从船上
推入汉江企图淹死的瘸子
手上的刺
可能是故意扎的
想到这些
我就恨得咬牙切齿
坐在风里一支支地抽烟
抽过许多年
直到我吐出的烟雾
越来越薄
越来越淡
这首诗，初读，心里一惊；再读，咬牙切齿！
善恶，人性的两极，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没有恶，显不出善；没有善，恶就没了用武之地。
有些善，是骨子里的，基因里的，刮不去，剜不掉，活着一天，坚守一天。有些恶真恶，有些恶披着可怜或伪善的外衣，深恶、恶毒。但朗朗乾坤，绝不会因为恶的横行，而让所有人弃善从恶。不然，人类早就自取灭亡了，地球早被糟蹋报废了。
诗中的“拐腿”和“瘸子”，无疑是“我”眼中的恶人和可疑分子，但少不经事的“我”并不懂得分辨，怀揣善意任由一切发生，丝毫察觉不到善良的母亲竟处在恶意甚至危险之中……向上回溯，当年爷爷被人企图推入汉江淹死，似乎是“瘸子”的恶毒阴谋。
而“我”渐渐长大，察觉人间险恶，越来越痛恨自己当年未能像大男人一样保护母亲、保护善良。延伸及爷爷，他和他的善良谁在保护、谁能保护？
更痛苦的，是这一切不能多想，细思极恐……
这些痛苦，如刺一般，虽然从别人手指上挑出来了，却深深扎进“我”的心里，谁能把它们一根根挑出来呢？
往事如烟吗？
往事并不如烟。
诗人简介：
南人，2000年创办诗江湖网站，著有诗集《最后一炮》《黑白真相》等，获磨铁诗歌奖2017年度十佳诗人奖，获新世纪诗典第十届李白诗歌奖特别奖。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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