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外一篇）
尽管这几天的温度始终居高不下，但早晚的清风越发舒适宜人；白天的太阳地仍是使人缩头禁足的领域，可是头顶的天空、天空中漂浮着的云朵，蓝得像丝绸顺滑白得有如雪团——到底是秋天了呀。说这样的话，不夹带任何私人情感，既没有对过往的留恋怀旧，也无关新秋的憧憬向往，单只是对时光流逝的珍重感慨。一个人的生活，简单到只剩吃饭睡觉。终于有了热锅暖灶，熬一碗金黄灿烂的小米粥，炒一盘绿油油的蔬菜，凉拌蒜泥黄瓜。吃饭的时候，听半回《红楼梦》；另半回，躺倒了听。听着听着，就迷糊得睡了过去。一觉醒来，车马奔腾的街市已沉静得都是悠闲了。窗外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声，车上小伙听不出调子的口哨呼地一闪，好像青春回眸。几声犬吠，伴着带有明显地方口音的人语声。晚风如水波荡漾，夜幕低垂，透过被风掀开的一角看过去，都是平和静谧。手上一本书，书边一壶茶，脚下一盆水。一边读书喝茶，一边泡脚去乏。头顶与吊灯合体的简易电扇开了最低档，慢悠悠的，摇出明媚轻风。又想起蔷薇架下乘凉的夏夜了。时间过得真快，快得让人觉得恍惚。一连串燃烧起来的日子吱吱地从耳边划过去，蝉鸣不知何时早已被床下细碎的蟋蟀声取代了。而窗外，一片飞雨迷蒙。
上班路过一家花店。多半时候是一只肥硕的大橘负责看店，它睡在玻璃门里的地垫上。这个清早情况意外，已有人站在店里买花了。进了校门，一张长桌上摆满了红艳粉嫩的花枝。孩子朝我敬礼送花，这才明白过来：我过节呢。这只是一个清晨序曲。接下来的大半天，简直热闹得沸腾起来。许许多多的先前认不清脸面对不上名字的孩子把办公室的门闹得都关不上了。贺卡，鲜花，喉宝（糖果），红笔黑笔，蛋糕点心，几乎每张办公桌上都堆满了礼物；还有手写的信笺。简直太感动了。二十年前初为人师时候教过的孩子也遥遥地快递鲜花表示祝福。还有已经毕业的学生回来看望老师，因为我预约了医院的检查，所以便错过了。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吧，先生坐地铁来市区陪我。我们两个重又坐回逼仄喧嚷的闹市一隅，沏一壶刚刚收到的学生送来的铁观音，就着“祝我快乐，给我添堵”的孩子孝敬我的华夫巧克力蛋糕，成就了一段恬淡的下午茶时光。曾经很想就近各处逛逛，田子坊，绍兴路，城隍庙，静安寺或者徐家汇——人家是赶来给我买礼物的。可是我只想两个人这样静静地呆一会儿，说几句话，就比得上满目琳琅繁华了。也许真的是年岁上来了，总嫌外面的世界太喧嚣浮躁。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礼物——不热衷打扮，不热爱美食——这样的中年妇女能用什么礼物来让她欢心呢？欢心真的不是到外面去寻找，而且也不是花钱就能买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