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陈永安丨散文/事故之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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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永安：男，山西万荣人，1963年生。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山西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山西文学》《百花园》《现代作家》等刊发表小说百余篇，著有短篇小说集《两个人的村庄》等。
事故之后的故事
陈永安
——医院见闻之三
认识老周一家的时候，只知道老周自己上房不小心，从房上摔下来后被送进市中心医院救治。后来陆陆续续的又听到了一些事故之后的故事，真的假的，不敢断定，好在事故之后就是故事，故事本来就是故事。
机关的厨房下雨漏水的时候，炊事员告诉了领导，领导说你让老周拾掇拾掇。于是，五十出头的老周便脚手麻利地搭梯子上了房，不一会就脚手麻利地下来了。只是这上去踩的梯子，下来竟然是踩断了房顶连接厨房和餐厅的石棉瓦 ，直接从房顶摔进厨房，落在结实的案板上，脑出血，眼睛鼻子头上有窟窿眼的地方都开始冒血。
好在机关就在离市中心医院不远的镇上，一个电话，老周就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老周不是机关人，他住在机关的隔壁，人勤快，脑子活，常常承包一些镇上村里的小活。机关是公家的机关，有的是钱，缺的多是动手干脏活累活苦活的人。前几年，机关冬季生炉火，办公室的炉膛每年都需要用泥糊巴糊巴，领导说，统一让老周弄吧，于是有人隔墙老周老周的一嗓子，老周就挽胳膊抹袖子地来了。有钱的机关不会白用人，老周当然也不会白干。
镇上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周靠着机关，吃点喝点机关的油水也不是过分的事。
铁打的机关流水的官，二三十年了，机关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老周还是老周，依然干着机关没人干的脏活累活苦活，挣着机关所谓凭下苦换来的银子。
老周手术之后恢复不错，两个月光景便可以下床走路了，脑神经外科专家医生会诊后建议可以出院。老周的老婆和儿媳坚决不同意，好好的一个强壮男人，身体壮得跟牛似地，给你公家干活了摔成这样，出院？出啥院？看把你美滴！于是老周便直接从脑神经外科转到康复科了。
机关隔半月二十天就会有人把钱送到医院，送钱的人一离开医院，康复科的医生护士病人们就会看见老周的老婆和儿媳脸笑得像花似地，三番五次地去逛街购物，买大包小包的衣服回来，也会买一些生的鸡鸭鱼之类的肉食带到医院。
医院是不允许病人家属自己做饭的，唯有个别流食的和气管切开的重号病人例外，偶尔使用一下料理机在指定地点打碎青菜及一些补品食物。能下床走路的老周不属于重号病人，老周的媳妇和儿媳不管这些，端着大锅煮着炖着烧着鸡鸭鱼肉。护士长王茹花是从急诊科调过来的，热情真诚，善良仁爱，人挺好，临床护理经验也颇为丰富，每次看见老周媳妇儿媳在医院的违章违规行为，总会耐心说服，但老周家的一对婆媳全不理会，照样我行我素，偶尔，还会高喉咙破嗓子把护士长或者其他护士骂上一通。老周的病房是两人间的，老周的媳妇和儿媳一点也不顾及其他病人的感受，把病房和卫生间搞的像自己一家的，每天护士长带着七八个护士检查整理病房卫生，谁也不敢说老周媳妇和儿媳，谁说就骂谁，有时竟然还扯着嗓子跑到医院领导办公室骂，骂科室主任，骂护士长，骂医生护士，把一个好端端的康复科闹得乌烟瘴气。康复科主任原永康医术精湛，性情温和，处理各种疑难杂症如春风化雨，但面对老周家这一对泼娘们也头疼如麻，好赖招全不顶用，稍有言语不慎，那两个女人便扯着嗓子到院方闹腾。医院是治病救人的服务机构，比不得公检法司机关，蛮不讲理总会有人收拾你。医院不行，遇上这种病人家属只能忍着，只能陪着笑脸忍着。后来老周的病房没人住了，老病号没人去，新病号一看见老周媳妇儿媳刁钻蛮横的样子，也死活不在那个病房住了。这下好了，老周一家占了一个病房。
八个月之后，终于熬到了老周一家出院。
据说老周和机关的赔偿事宜是老周媳妇和儿媳亲自出马谈的，除过老周医药费花的四十余万，机关再一次性赔偿老周及家属伤残费、护理费、误工及各种补助费用八十余万。起先机关一开始坚决不同意赔偿这么多，这事故不该出呀！让你老周看看啥情况再造个预算，你老周“噌“”地上了房，中间的那几张石棉瓦还是上一次你老周放上去的，明知道那薄玩意不能踩，你老周咋就踩上了。老周的媳妇和儿媳不听机关的人说这些，哭着喊着整天到机关闹，闹着闹着老周媳妇和儿媳还把被子搬到机关，吃喝拉撒都进了领导办公室，晚上脱了衣服就睡到了领导床上，还放话再不答应，下次就睡到你书记镇长家里。机关领导没有吓个半死，无奈，一咬牙，答应了那婆媳的要求。
机关毕竟是公家的机关，百儿八十万的也不是个事事，私人和你公家的沾上了，多沾你几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镇上人说，唉！这年头，没个理理，谁肉厚吃谁！
老周一家出院那天，康复科的医生护士们很是高兴，有人提出放鞭炮庆祝一下，但毕竟是医院，鞭炮声终是没有响起。
老周走后，科室的阳光似乎温暖明媚了许多。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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