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夜宿牛圈【散文】

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暑夜宿牛圈

原创/李跃峰

现在的条件这么好,即使没有空调也有电风扇;即使没有电风扇,也有漂亮整洁的院落凉房。但即使如此,暑期的高温天气,还是热死了人。可是,一九八七年暑期在大荔县韦林镇种地的移民,那就艰难地多了。

那时候,移民刚刚落实政策,能够回迁三门峡库区所在的故乡,大荔县迪村乡了,父亲非常高兴。在正式回迁前,政府允许移民在迁出区和迁入区两处种地三年,以便补助一些迁移的费用。在那期间,父亲承包了几十亩西寨乡的渭河河滩地种植花生。暑假,我随父亲来到还是果园农场三连连部的此后的东二村,去二十余里路外的承包地除草。晚上就住在连部水泥场南的一个牛圈里。

暑期的天气很毒,即使午饭前的天,呆在通风的花生地里,也是汗流浃背,皮肤灼痛。晚上呆在不通风的牛圈里的闷热和酸臭,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睡的地方在一头老黄牛活动范围的边缘。地面上铺了一层塑料纸,塑料纸上铺了一面薄布单。一天的渴热已经耗尽了我的体力,还不用说锄了一天的花生,虽然锄地时我仅仅是近似糊弄似地劳作,那也已透支了我的体力和精力。天一黑,我勉强陪着父亲和水娃伯聊天,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被疲惫而悠长的蝉鸣催眠。虽然湛蓝的天幕中还有晶亮的星辉和洁净的云朵,装点着这幽静的世界,也唤不醒我喜欢梦幻和艺术的兴趣。也许看到我真困了,父亲就带我来到了要住宿的牛圈。一进到牛圈,我也顾不得那异常难闻的气味了,就躺倒在父亲已经铺好了的地铺上闭上了眼睛。

牛已经吃饱,不时长鸣一声,慢悠悠地咀嚼着反刍出来的草料,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牛的尾巴也在不停地左右摇晃着,驱赶着围着它飞旋趁机要吸血的蚊蝇和牛虻。那些被牛尾驱赶开来的蚊蝇和牛虻,就循着气味,扑到了我的身上,透过我的衣裤,狠狠地洗咂着我的血液。我不住地拍打着,可哪敌得过贪婪且疯狂的蚊蝇和牛虻呢?我只好拉开毛巾被,把身体紧紧地裹在里面,虽然那种闷热让我大汗淋漓,让我气息不爽,但总比被蚊蝇和牛虻欺负着好吧?

刚刚远离了蚊蝇和牛虻,牛就因为躲避蚊蝇和牛虻不停地挪动脚步,且挪到了我的身旁。这时,我听见牛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紧跟着噗地一声,拉下了一泡冒着热气的屎。我怕屎污染了我的“床铺”,就赶紧爬起来,把塑料纸向外再挪了挪。一看父亲,已经鼾声大作,早已睡熟了。

月光被不远处梦呓的狗吠、夜虫及牛反刍的声音分割得支离破碎,显得那么零落和无助,叹息着透过破烂的窗户和门缝投射到满是草屑和牛粪的地面上。也敲打着我被迷离和周公拉扯的神经上。我无力地躺倒在地铺上,重新用毛巾被紧紧地裹住身体,进入了已经彻底忘却的梦里。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父亲大声的吆喝声、身旁老黄牛高亢的哞鸣声、以及外面鼎沸的人们粗喉咙大嗓子的相互打招呼声、鸡狗欢鸣声、拖拉机突突声。

天终于亮了。

2017年8月5日于草庐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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