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杂想【散文】
吃饭杂想
吃饭,过去皇上叫进膳,以示尊贵;达官贵人叫赴宴,以示庄严;城里人叫用餐,以示文雅;乡下人叫吃饭,则显直白自然。关中人叫咥饭,显示了陕西人的豪爽。
细细研究,其实吃饭还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门哲学。吃饭贯穿于人的一生,没有了饭吃人就会死掉的。这样看吃饭就是生存的代名词。你看,下苦的人把生存说成混口饭吃,说明了生存的艰难。人们把在好单位上班的人叫做端金饭碗、铁饭碗或者瓷饭碗,以示这些人生存的优越以及层次差别。所以,从吃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阶层和生存状况。
混口饭吃的往往对饭菜的质量不太讲究,只要能吃饱就行。你看关中农村的人,端一只老碗,盛着满满的甚至冒尖的扯面,圪蹴在门口土堆上、石墩上,三三两两边吃边聊,不在乎菜肴的瞎好多少,甚至旁边是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刨食,是一只笨狗卧在脚下静听主人的诙谐话语,甚至还有反哺的黄牛在撒尿拉屎也不能败坏他们很舒服的胃口。他们真正享受着斗嘴的乐趣和肚子的一饱。
端瓷饭碗的人其实比农民好不了多少,只是干的活体面一点,不晒太阳,不风吹雨淋。整天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半步,总怕那天被上司找个理由辞退了。他们吃饭比农民讲究一点,是坐在狭小的房间里的小活动饭桌上吃的。下饭的就是家常的土豆、茄子等素菜。只有到特别的时候,如孩子生日或者来人了才做一顿像样的荤菜,如红烧肉、烧排骨等。代步的工具就是自行车,甚至电动车、摩托。这类人的代表就是临时工或企事业单位临聘的职工。
端铁饭碗的就是那些事业单位或者行政部门的正式职工了。如公务员、教师、警察检察官等等。上层的公务员自不必说,单说县级尤其是偏远县级及其乡镇的公务员,日子也不好过。上面千条线,下面一苗针。今天稳控,明天防汛,没日没夜。没有差旅费,没有额外补贴,一月二千多元,紧紧巴巴过日子。只不过不要为将来的日子发愁,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到老。
至于金饭碗,那就更不用说,是那些高级公务员及国营企业的老板。一月上万元的收入,进出高档小桥车,吃饭总在高档宾馆酒楼,一顿饭几万,是泥饭碗、瓷饭碗甚至铁饭碗们一年甚至几年的收入。那真是一掷万金啊。
吃饭与思想没有必然的联系。每天都能吃上鱿鱼海参、燕窝鱼翅的人并不见得思想高深。从古至今,贵族子弟无知且堕落的人很多,如《红楼梦》里的薛蟠之流,现在的官二代、富二代之辈。但每天以粗茶淡饭为食的人,却有很多拥有足以教导万世的思想和文章。佛教创始人释迦摩尼及其代代传人,以无欲为最高境界,但他们却拥有至高的智慧;孔子困与陈蔡,饥饿难耐,但他却能从容地弹琴赋诗,成为万世之师表。没有绝高的智慧是很难做到这种高度的。
吃饭是生存的必要条件,但生存的质量却不能以吃饭来衡量。农村人有句话是这样讲的:宁喝福米汤,不吃愁米饭。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在我的家乡就有一个中年男子,他无妻无子女,生活困顿,但却活得很幸福,很舒适。八十年代末的盛夏,我回家过暑假。在一个明亮的月夜,帮父母干活回来的疲累的我被一缕仙乐所吸引,走出家门,走出村子,左拐右转,爬高下低,经过一番跌撞,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场院里。一位干瘦如柴、眼睛斜曳、衣着破旧的中年男子正在很享受地拉着二胡。旁边的杌子上放着一把泥腥壶和一个泥腥茶杯。这是隐士的生活,是智者的生活。我想到了陶渊明,想到了王维。而那些现在的新贵们、贪官们的生活又怎么样呢?有的夫妻离异,精神空虚;有的雇保镖护驾,总疑心有人打劫;有的惶惶不安,总怕东窗事发;有的身陷囹圄,悔之不及。这时,再看看端铁饭碗一下的人们,虽累点,但却累得幸福,累得闲适,累得自由。这也是那些贵极了,富极了的人们向往的生活。我们为什么还要不满足,还要自怨自艾呢?!
我为自己的平凡而感到幸福和快乐。
二○一○年十一月二日早于范家镇政府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纯文学微信公众号平台“秦岭书院”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