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天桥下的世界

60.天桥下的世界

每天晚上接小季回家，都要经过涌金立交。每天路过，立交桥下总是传来悠扬的音乐。那乐声将车来车往的世界装饰得特别可爱。女儿路过时，总是在说：“这些人真快活。”

的确，他们真的很快活。路过他们，就像是路过春天的辽阔与生机，秋天的斑斓与夺目。每逢如此，我总是放慢电瓶车的速度，为的是能够多听一会儿。女儿说，好像都是老歌。我说，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那个年代的人。是的，谁会在每个刮风下雨晴空万里的夜里，在天桥下奏响一首又一首歌？听多了，便习惯了那里的乐声陪伴，让一个又一个匆匆的黑夜，显得那么生动与诗情画意起来。偶尔，没有听到声音，女儿还会牵挂，那帮人哪里去了？我也会牵挂，什么时候他们才回来？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但我们都认识音乐。是音乐，让我们在这个拥挤与匆促的世界里，拥有了明亮的片刻的舒缓。

还是天桥下。天桥下的这头。

我路过这一头，等待绿灯亮起。那边，音乐如约响起。我头一左转，猛然发现，桥边有一位流浪汉。流浪汉弯下腰，去拿一件衣服。他的脚下，还有被褥铺在地上。拿好衣服，他奋力地将一根木棍插入桥栏杆处，然后，把那件衣服挂在那里。哦，我明白了，可以御风。他一丝不苟地铺着，桥上还有两位钓鱼的人，在聊着天。车子来去，发出的轰鸣一定让水里的鱼忽视了这桥面两位钓客的声音。

我情不自禁地又看向这位流浪汉。他拿下帽子，头发凌乱得很。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精神，很高大。如今，即使夜宿路边，他的餐盘依然摆放得齐整无比。灯光非常昏暗，他似乎注意到了不远处等待绿灯的我，于是把背转过去，把一根小木棍伸到后背挠痒。那边的音乐嘹亮得如同让我看见了白日焰火，而咫尺之遥的流浪汉又将我的思绪拉回昏黑的夜。

天桥之上，车来车往；天桥之下，跌宕人生。

这座距离西湖最近的城市天桥，就像是一个微型的世界。

（这个世界，还有春天的海棠花。拍于花港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