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之父南仁东:考上研究生却大哭,入学两月逃跑,全员劝返

说起南仁东,人们就会想到“中国天眼”,从而感叹科技强大,并感恩所有参与该项目的工作人员。

是他们,让全世界科学家携手探索浩瀚宇宙。

作为领头人,南仁东功不可没。

他燃尽一生,开启了“中国天眼”。

然而,大多数人认识的南仁东,是那个在大山里,戴着工作帽,穿着工人服,嘴上留着一抹花白胡子的老人。

世人对南仁东的印象,基本都是如此,对他的了解也只有他在天文学上创造的奇迹。殊不知,这位老人,从童年到暮年,有过很多壮举。

他并不是只会仰望星空,他也曾俯瞰大地。

图 | 南仁东

少年长成,扬帆起航

1951年,六岁的南仁东正是上小学的阶段。年少的他,特别好奇宇宙星河的奥秘。

据南仁东的少年伙伴张平说:“南仁东读小学的时候就喜欢到龙首山上去看星星。”

在懵懵懂懂的年纪,小小少年就已经将星辰大海装进了眼中。

不过,那时的南仁东并不知道人类也可以探索星空,他只是有仰望之心,尚未有探索之意。而彼时的中国,也没有能力去发展这一领域。

当欧美国家在着手将雷达技术应用于天文观测,“探索看不见的宇宙”时,中国还处于战争恢复期;当英国建成世界上最大的76米口径洛福尔射电望远镜时,中国正陷于内部动荡期。

而此时的南仁东,仍是象牙塔里的求知少年。

不知外头世界正在发生巨变的他,还在天真地问道:“南半球看到的星星是不是跟我们看到的一样?”

小孩子的脑袋里总有十万个为什么,南仁东也同样。他对任何新奇的事物都有好奇心。

南仁东的弟弟南仁刚曾回忆说:“我哥小时候虽然玩心也重,但他几乎是带字的东西都看,他喜欢美术和文学,经常在课堂上画画和偷看小人书。”

然而,热爱文学,痴迷美术的他,在十五岁这一年开始有了转变。他不再一味地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汲取知识。

造成这一转变的是南仁东的老师,当初南仁东上初中的成绩并没有很好,中规中矩。按理说,这样的学生都不会被老师关注,毕竟他既不是尖子生,也非差等生。

可那位老师就是慧眼识人才,特意邀请南仁东去了自己家中,聊思想,谈志向。关于其详细谈话内容,只有南仁东本人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一番话改变了南仁东。

自与老师谈话过后,南仁东开始在学业上奋发图强。“记忆力超强”、“过目不忘”、“学习能力极强”等等这些评价都来自于南仁东的同学与老师,在他们眼里,那时的南仁东就是一个神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高考那年,南仁东在百分制的标准中取得了98.6的平均分,以吉林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被清华大学录取。

了解南仁东的人都知道,他特别喜欢天文星空,高二的时候还订了杂志《每月一星》。不料,他报考的志愿却是清华建筑系。

让人更难以置信的是,分数高出清华建筑系50多分的他被调剂到了无线电专业,因为彼时的中国更需要无线电方面的人才。

南仁东的工程师父亲看到他不愿意读无线电专业时,还训斥道:“国家少一个建筑师,多一个无线电科学家,不是更好吗?”

好与不好,南仁东说了也已经不算数了,他只能服从调剂。

若问此刻南仁东的心情如何,答案是五花八门的。人们可以主观猜测他是心不甘情不愿去读的无线电,也可以说他心中有国家,所以会为了祖国而努力学习无线电技术。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皆有可能,但都不能一竿子敲定。可以确定的是,既然他选择了走这条路,那他就会不遗余力。

图 | 高中时的南仁东

初生牛犊,斗志昂扬

1968年11月,期间经历过休学、大串联的南仁东终于毕业了,并被分配到吉林省通化市无线电厂工作。

这个地方,是南仁东走向科研之路的起点。

明明才23岁,南仁东却长得一点也不年轻,反倒有些沧桑,嘴唇上还留着细细的小胡须。这青年胡本就让人觉得独特,南仁东似乎还嫌不够一样,在穿搭上也与常人不同。

那时比较流行军装服,人们对穿着一身绿的人都有些许好感以及尊敬。然而南仁东去报到时却是穿着立领夹克,黄色紧身裤,脚上则是一双尖亮的皮鞋。

放在现在,他这身穿搭会被人评价为“前卫”,但在那个年代,便是“另类”。工厂里的人看到他都会投去异样的眼光,是不解,也是嗤笑。

但南仁东显然一点也不在意周遭人的目光,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工作。身为清华无线电系真空及超高频技术专业的第一名,他却被领导安排去了包装车间工作,当包装工。

于南仁东而言,若是做有挑战性的事物,就算与专业不对口他也会干。但搞包装并不能让他有“攻坚克难的冲动”,故而在慎重考虑过后,南仁东还是选择了去找厂长“理论”。

一番“据理力争”之下,南仁东被调到了无线电组装车间当“小金工”,依旧是与他专业不对口的岗位。可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意见,反而是特别喜欢。

金工是一项技术活,不熟悉技巧的人都会觉得很枯燥或者疲累,南仁东却沉溺其中,做得比专业技术工还要好,同事们都夸他“做事一丝不苟”、“做什么、成什么”

不过,南仁东并不只是对自己要求高,他对其他人也有要求,如果别人做不到,那他宁愿把活揽在自己身上。

一次,南仁东在工厂大会上看到毛主席的画像画得不好后便去找厂长谈话了,主动提出由自己来画。其实,并没有人觉得那幅画不好,只是南仁东自己心里过不去,认为必须要把主席画好。

因此,与厂长协议后,南仁东把自己关在了一个没人去的房子里,对厂长说:“我没画好你也别来。”

如他所愿,除了吃饭时间会出去之外,南仁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绘画世界里。数日后,五米高的毛主席画像出炉了,比之前那一幅要栩栩如生得多,工人们看了都为之一惊。

更让工人们感慨的是,“我们厂里有个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还是个画家。”

曾经有建筑家之梦的南仁东,绘画技术自然也是一流的。

他虽然没能走上建筑之路,但这并不算可惜,毕竟南仁东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技艺浪费掉,没能用在建筑上的制图技术,他用在了无线电上。

图 | 南仁东与高中同学合影

出类拔萃,无所不能

1968年12月22日,国家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掀起了一番上山下乡高潮。

彼时的南仁东仍在无线电厂当金工学徒,除了手头上的活需要忙之外,他还常跑去做钳、铆、电、焊这些技术工种的工作间逛逛学习。

然而,随着下乡热潮及社会发展,南仁东还没学够技术就被上级安排去了研发便携式小型收音机的科研小组。据说,电厂在接收到上级任务时,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南仁东,因为当初他的毛主席肖像可是惊艳了所有人。

作为科研四人小组中唯一会制图的人,南仁东在接到任务后就立即着手设计收音机的实体形象,模具的攻关人员杨世新曾夸赞道:

“他设计的模具样板到机器上丝毫不差。要是插件接头接触不良,他就改进插头镀金,亲手干电镀的活,干得很漂亮。”

到了后期,南仁东设计制作的模具甚至可以直接免测,上机生产。

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他的强项,也非他的专业,但南仁东就是把这一项目做精了,期间遇到的困难都在“巧手南仁东这里得到解决”

就这样,24岁的他与厂里的伙伴们一起研发出了中国第一台便携式小型收音机,并将其定名为“向阳”牌收音机。经试生产和批量生产后,该收音机向全国出售,当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台收音机。

人的一生有很多第一次尝试,有人在迈出步伐前就已经退缩了,而有些人则是一步接一步地迎接挑战。

南仁东便是后者,在挑战完收音机后,他开始搞电视发射机了。

1970年,南仁东原先所在的无线电组装车间从无线电厂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无线电生产企业,后改名为吉林省通化无线电厂。

有变化,自然就有任务。这一年,无线电厂陆续接到“研制10千瓦电视发射机的任务”。于南仁东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机遇,也是挑战。

他再一次热血沸腾了。

然而,那时刚大学毕业的技术人员刘绍禹却不想接手该任务,连忙否定道:“搞电视发射机,这不是我们想干就能干的。这不可能。”

刘绍禹口中的担忧,南仁东理解,但在他那,就没有“不可能”的事。他坚定地说:“怎么不可能,半导体收音机,我们不是也干下来了吗?”

如他所言,“怎么不可能”?

大千世界,哪一项科技不是从无到有?

从火的照明到电的出现、从车马步行到高铁飞机、从1G社会到5G时代,种种这些科技跨越,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优。

在实现科技飞跃期间,类似“不可能”的质疑声音一直存在着,对此最好的回应就是把事情做好。像南仁东所说:“人是要做点事情的。”

与其去反驳“不可能”,不如直接将其变为“可能”。

在向工厂请缨接手任务的同一年,南仁东便和刘绍禹以及同小组成员成功研制出了10千瓦电视发射机,并顺利通过了省级验收。此外,由南仁东主导设计的电视发射机外形还被吉林省工业厅评为第一名。

仅仅一年时间,他便以最好的结果回击了质疑声。

图 | 南仁东与无线电厂技术科同事

重任千钧,青云万里

从少年走向青年,他的“十年学工”之旅开始进入倒计时。

自完成电视发射机后,南仁东后来还接了一个新项目,与吉林大学合作开发一款计算机。

当时的中国在计算机领域处于落后阶段,多数人都是使用机械手摇计算器。在南仁东与吉林大学数学系教授以及中科院数学学部委员王湘浩团队的努力研究下,国内首台电子计算工具诞生。

这样讲述,或许人们会觉得团队技术人员这么多,大家各司其职,该研究也没有很难。但事实却相反,这个项目也是一块“硬骨头”,它不仅难在设计制作,还难在了细致。

除了特别专业的操作需要工人们实施之外,其余的大多都是南仁东一人做成。

据冶金自动化研究设计院副总工程师斯可克回忆说:“那设计中的2000多个二极管、300多个三极管等,要保证每个管子摆位精确,排列组合严丝合缝。所有这些,都是南仁东精确计算、设计,亲手绘制图纸,再由工人们实现出来的。”

其工作量有多大,有多难,可想而知。

但南仁东不仅完成了这细致活,还亲手在蓝色有机玻璃上刻了阿拉伯数字及字母,好让计算机键盘看起来更美观和耐用。

在追求完美上,他当属工厂第一人。与此同时,他还是工厂里的全能技术人。

如斯可克所说:“南仁东对模具、机械加工、电镀、锻造,样样都会,样样都精,就是在工厂里向工人学的。而且做得比那些师傅还好,师傅都很佩服他。”

然而,全能工人的工厂生活也会迎来结束。

1977年10月,全国恢复高考制度。得知该消息的南仁东正犹豫要不要去考研究生,他的妻子郭嘉珍是希望他能去进修的,但工厂里的人想法就不同了,有希望南仁东去深造的,也有想让南仁东一直待在工厂做研究的。

之所以有些工人希望南仁东继续做研究,是因为他向领导提议的集成电路项目才刚被通过,他这一走,计划就泡汤了。

耳边传来不同话语,南仁东越发纠结,但听到集成电路项目后,他当下决定——不去了。

有人叹惜,有人半喜,也有人继续去找他谈话。无线电台副台长老吴仍去给南仁东做思想工作,说“要他眼睛看远一点,一定要去深造,将来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

若问有什么事情能让南仁东改变已经决定好的想法,那必然是“国家”二字。

在他心里,鸿鹄之志的终点,是国家。

故而,老吴的这番话是说进了南仁东心里。接下来的他虽是继续上班,干活,可到了下班之余,他都是在复习功课。

每每夜晚躺进被窝,闭上双眼,他的大脑仍在运作,在学习。

日子就在半工半读中飞逝流过,次年8月,南仁东迎来了录取通知书。他被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录取为天体物理研究生。

人生的新篇章就在眼前,他却没有立即开启,反而是在大门外徘徊。

当工厂里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为南仁东感到高兴,就连之前希望他考不上的工人们也不由得为之骄傲,纷纷表示支持。

在工人们心中,南仁东早已是家人般的存在,他能从无线电转到天文学,自然是一件喜事。再加上,南仁东以前还对天文感兴趣。

可意料之外的是,所有人在欢庆时,南仁东却一言不发,若有所失。

在去大学报到时,厂领导还特意安排了两个人送他过去。据这两个人回忆称,南仁东在上车后哭了,“一直哭到锦州沟帮子”

或许,那时的南仁东心里有着万般不舍吧。毕竟,这趟新旅途意味着他要和相处了十年的工人们说再见。

他舍不得,放不下。

所以,他逃了。

在入学两个月后,南仁东放弃读研究生,拿起背包回“家”了。

与去上学时的大哭不同,这一次,他在车上全程微笑。因为,这列车是将他带往“家人们”。

看到南仁东背着包回来,所有人都很不解。听到他说不读后,郭嘉珍格外震惊,赶忙劝他快点返校,其余工人也都帮忙劝着他回去。可南仁东就是不听,他觉得在工厂边学边干比起钻研星空要实际得多。

作为未来的“中国天眼”总工程师,南仁东确实曾这样闹过小性子。固执的他就是不肯回去,只愿意和大家一起搞集成电路,在研发中进步。

周围的人看他这样,又心急又无奈。为了劝他回校,南仁东的父亲专程过来劝说,就连研究生院都打电话来工厂这边了,让他们赶紧把人劝回来。

“马上动员南仁东回校!”

这一事在当时甚至被工厂和研究生院视作政治任务。好在,南仁东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在多人劝说下,他终于同意返校了。

当然,此次告别并不意味着失去。它是一个新的开始,过去的一切依然存在,包括当学徒时的经验,这都为南仁东之后的天文学研究打下了基础。

可以说,“通化无线电厂是他成长的摇篮”

至此,十年工厂之旅结束,南仁东的下一站是“探索看不见的宇宙”。

文 | 千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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