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画牛,让我们一起来欣赏大师们笔下的牛
李可染《春风图》
牛也,力大无穷,俯首孺子而不逞强。终生劳瘁,事人而安不居功。纯良温驯,时亦强犟,稳步向前,足不踏空,形容无华,气宇轩昂,吾崇其性,爱其形,故屡屡不厌写之。——李可染
牛对中国人的影响不仅表现在生产、习俗方面,更体现在对中华民族内在精神的塑造上。所以历代名家画牛既表现出牛的动作和神态,又表现出牛的品性和精神,赋予牛人格化的魅力。
下面,一起来欣赏国画中的牛吧!
【1】
故宫博物院藏
唐·韩滉《五牛图卷》(局部)
韩滉是唐代著名的宰相,其画牛用笔之细,描写之传神,牛态之可掬,几可呼之欲出。在这位当朝宰相笔下牛被“人格化”了,传达出注重实际、任劳任怨的精神信息。
全图:
局部:
《五牛图》局部1
《五牛图》局部2
《五牛图》局部3
《五牛图》局部4
《五牛图》局部5
【2】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唐·戴嵩《斗牛图》
《斗牛图》以浓墨绘蹄、角,点眼目、棕毛,传神生动地绘出斗牛的肌肉张力、逃者喘息逃避的憨态、击者蛮不可挡的气势。牛之野性和凶顽,尽显笔端。可见画家对生活的观察细致入微,作品不拘常规、生意昂然,不愧为传世画牛佳作。戴嵩向来以画牛著称,他画牛和韩干画马同样著名,合称“韩马戴牛”。
【3】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南宋 李迪《风雨牧归图》
《风雨牧归图》是一幅妙趣横生的牛画,描绘的是两牧童沿柳岸归牧,忽然风雨大作,柳枝、芦苇在风中摇荡,牧童逆风驱牛回家的场景。“牧归”,在村野中是习以为常的事,但作者把它置于风雨的特定环境中,“风雨”就成了作品的“灵魂” ,不仅连接着画面的结构,也点醒了作品的意趣。
【4】
宋·晁无咎《老子骑牛图》
宋代晁无咎《老子骑牛图》款识:“晁无咎写。”老子宽额高耸,浓眉下弯,祥目凝视,气度悠闲,几分端庄,几分超脱,呈现出睿知的哲人风范。这是画以外入内,从形象的把握上来表现人物的精神气质、内心世界以及个性特色,是晋唐以来“传神论”旗帜下的又一杰作。
【5】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 张路《老子骑牛图》
张路 《老子骑牛图》不写背景,老子坐于青牛背上,手持《道德经》卷,正抬眼注视着一只飞蝠。
老子骑牛取材于这样一个故事:老子弃官隐遁,骑一青牛西行,至函谷关时,关令尹喜留其讲经,著《道德经》五千余言,之后便乘青牛西去,不知所终。
为什么要说老子乘车而不是乘马出关呢?其中不无寓意。牛是一种性情温和、柔顺服从的动物,且有忍辱负重、坚韧不拨的特点。
《易传》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汉代人以马来比喻乾卦,以牛来比喻坤卦,马所代表的乾卦所生发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精神,合乎孜孜不倦地入世进取的儒家的特点。牛所代表的坤卦所生发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精神,则合乎道家创始人老子的思想主旨。
老子为何乘青牛,而不乘其它颜色的牛?这或许与古代的五星占有关。古人将五星(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分别看作是五行的精灵或五帝之子。五帝即青学、白帝、赤帝、黑帝、黄帝。其中,木星(亦称岁星)是东方青帝的使者。“青”,主春,木德,代表了东方。老子自周入秦,向西而行,来自东方,后世人称“东方圣人”,用青色正可取其象征东方之意。
这样一来,“青牛”则象征着一位来自东方文明地区的文化使者,带着他的崇尚阴柔之德的智慧,隐向尚未开化的西方。
【6】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清 杨晋《石谷骑牛图》
此图款题为“画白石翁诗意”,所提“白石翁”是明代吴门画派的创始人沈周,晚号白石翁,人称白石先生。所画者为王翚,字石谷,号耕烟散人,为清初“虞山派”创立者,而作者即是早期虞山派的佼佼者,经常与师同绘画作。
清·杨晋 《石谷骑牛图》局部
此图中王翚头戴斗笠,身垫蓑衣,骑于牛背之上,缓缓而行,像是雨过天晴之后,徜徉于乡野小径。墨色轻润,渲染有致,勾画简洁,却神韵俱足,充满诗情画意。
【7】
清 石涛《对牛弹琴图》
一高士,一古琴,一玄牛。除此之外,画面别无他物。画中高士,神情静穆,目视前方,手挥五弦。玄牛静卧,相对高士,只留背影,侧耳倾听。淡墨有无,缭绕其间。空阔的背景,洗练的笔墨,超拔的诗意,不尽的语言……
这就是石涛独立高格的水墨作品《对牛弹琴图》,地地道道的文人画。此作别出心裁,惊世骇俗,读来令人抚掌称绝。“对牛弹琴”一词本是讥笑言说者不看对象,或讽刺倾听者愚钝不慧。同样与琴有关,但这次,石涛与陶渊明“但得琴中趣,何劳弦上音”的修自然之心的境界不同,他要表达的,是一种卓然不群遗世独立的反讽与自喻。
品读画面题款和石涛挚友之间的唱和,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古人一事真豪爽,未对琴牛先绝赏。七弦未变共者谁,能使玄牛听鼓掌。一弦一弄非丝竹,柳枝竹枝欸乃曲。阳春白雪世所希,旧牯新犊羞称俗。耸背藏头似不通,徵招角招非正宫。有声欲说心中事,到底不爨此焦桐。牛声一呼真妙解,牛角岂无书卷在。世言不可污牛口,琴声如何动牛慨。此时一扫不复弹,玄牛大笑有谁尔。牛也不屑学人语,默默无闻大涤子。
《对牛弹琴图》的横空出世,实践着石涛的艺术主张:“借古以开今”“笔墨当随时代”“我用我法”。显然,他这是在当时流行的“四王”画派的拟古之风中逆流而行,画中对牛弹琴的高士,不是石涛又是谁?
万物有灵,牛亦知“道”。但,“牛”绝不仅仅是石涛的表达对象和倾诉对象,“牛”不只是他苦苦寻求的知音。高明的石涛更是在借牛说话,释放胸中块垒,那是石涛的象征,是石涛的寓言,更是他讽刺世事的载体和依托。也许画家会这样感慨:“世上的人啊,我不屑与你们交流,你们不配作我的知音,无缘听我美好的琴声。”
【8】
近现代画家画牛则首推黄胄、李可染。李之简约、黄之繁复,殊途同归,而至巅峰,均为后学典范。
李可染 《戏写蜀中郊野常见景象》
李可染画的牛,极富生活情趣,这与他长期深入生活、静观默察,对牛的动作习性熟稔于心,不无关系。他笔下的牛,或行、或卧、或凫于水中;牛背上,稚气的牧童悠然自得,或观山,或引吭,或竞渡,寥寥数笔,他便勾出一幅质朴而生机盎然的田园小景。
李可染 《牛性温驯 时亦强犟》
“情情温顺,时亦强犟”,李可染笔下的牛也有强犟之时,犟得可爱。他笔下的“犟牛图”,最见牛的性情。何谓“犟”?黄胄在《驴图》说得最清楚:“叫站不站,叫跪不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谓之犟。”
李可染的这幅“犟牛图”,无任何背景,犟牛碰上犟童,一个死命牵牛,草帽落在地上也不管,一个硬是一步不肯移动,情景生动有趣。
李可染 《牛性温驯 时亦强犟》
这是李可染晚年画的“犟牛图”,是犟牛遇到了犟牛。此图笔墨更为刚劲、浓重,牛背、牛角略作枯笔皴擦,将整体效果与细微变化有机统一起来,尤显牛的“犟劲”。
“牛也,力大无穷,俯首孺子而不逞强。终生劳瘁,事人而安不居功。纯良温驯,时亦强犟,稳步向前,足不踏空,形容无华,气宇轩昂,吾崇其性,爱其形,故屡屡不厌写之。”这是著名画家李可染多次题写在他的以牛为主题的作品上的跋语,李可染一生酷爱画牛,并把自己的画室命名为“师牛堂”。从40年代开始,一直到他生命结束,李可染留下了许多以牛为题材的精彩作品。
李可染 《元宵七牛图》
李可染 《元宵七牛图》 局部图
在半个世纪的创作之中,李可染对于这两类不同题材的作品分别寄托了自己朴厚的深情,如果我们在崇山峻岭之中看到的一种崇高严肃的磅礴之力,而牧童与水牛则成为其抒发淡雅情怀的最好载体。在“峰高无坦途“的山水画革新路上,能够不时有“牧童遥指”的劳逸搭配,升华之余也恰好可以看出李可染人生命情调的两个侧面。
李可染《观瀑图》
《榕荫放牧图》
《柳塘牧牛图》
《秋郊放牧图》
【9】
相比于李可染笔下敦厚安和的解压牛,黄胄与他笔下的水牛之间却充满了“恩怨情仇”。说来有趣,“水牛”虽然作为黄胄八十年代江南写生的代表题材,可是黄胄将这一物种归于笔下的过程却付出近乎二十年的艰辛与期盼。
黄胄 《休憩》
1976年,重拾画笔的黄胄在一段题款中写道:“丙辰画水牛稿近百余幅,均不能成画,原因很多,主要是缺少生活,此生仅过江南五次,平时与水牛接触少,故也”。不曾想到,距离江西一行已过十余年之久,黄胄却仍然在以每年百幅的画稿练习水牛,辛劳至此却不能成画,究因不过未下江南,隔岸观火而已。
黄胄 《休憩》 局部图
这十六年来的念念不忘,终于随着全国形式的好转而传回音响。1980年,黄胄夫妇终于有机会前往苏杭,皖南一带生活,得见了牵挂在心中十余年的“江南水牛”。相比黄胄年轻时在陕西常见的关中黄牛,江南的水牛群居散养,常有渡水嬉戏的“福利”,其形态丰富多样,非常适于入画。
黄胄《五牛图》
全图:
自此之后,各类水牛题材的画作开也始大规模出现在黄胄的笔下,在江南无数次的观察研写之中,黄胄对于水牛的骨骼结构、笔墨渲染的规律也从“不能成画”变为了如指掌。
黄胄《俯首》
《俯首》作于1984年,笔墨酣畅淋漓、丝丝入扣,在表现人物及动物的神情、动作等方面有天然之妙,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颇有宋人翁卷《乡村四月》诗的意趣:“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不过作者题款“俯首”,自然还有鲁迅先生“俯首甘为孺子牛”并以此陶写心灵、书写情怀的况味。
黄胄《双牛图》
《双牛图》是黄胄先生赠送给同为属牛的小友(友人之子)的小品,仅为1.5平尺左右。画面充盈,两只水牛闲懒的卧于水中,柳叶随风而动,惬意无比。水牛用笔虽简但结构清晰,柳叶看似杂乱实则乱中有序。看似不经意的疏懒之作,却又笔笔到位,彰显出黄胄先生深厚的绘画功底。
【10】
潘天寿《耕罢》
此件《耕罢》作于整张八尺宣纸之上,绘高石花丛掩映下,一水牛于水中静卧。水牛之牛身以湿笔淡墨写出,牛角与牛头细部以有力的线条写出,塑造出水牛坚忍的性情。
【11】
齐白石《放牛图》
齐白石《放牛图》局部
这应该是齐白石最迁想妙得的一幅牛画了,画牛不见牛,确实牛!
齐白石曾谓:“我是学习人家,不是摹仿人家”;“学古人,要学到恨古人不见我,不要恨时人不知我耳。”
《放牛图》全画以齐白石所独特的笔墨形式来表达这一绘画题材,并没有直接将牛描绘于画面之中,而是通过栓牛的绳来含蓄的表达放牛这一绘画主题,特殊的联想手法,恰到好处,堪称绝妙之至的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