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四六】当兵好所以当兵

小说《缘为兵》【四四六】当兵好所以当兵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爷爷气哼哼地说：“早点儿回去，早点儿回去也得吃了饭再走啊！你爸爸包的饺子是你爸爸的，爷爷包的饺子是爷爷的。你爸爸的饺子叫上马饺子，爷爷的饺子叫滚蛋饺子，你们俩吃完了就他妈的给我滚蛋，我多一分钟都不留你们。”爷爷生气了，项骏泽看看陆军璞，陆军璞看看项骏泽，谁都没敢说话。

陆军璞看着爷爷憋得发红的脸，觉得浑身不自在，身上也有点儿发热。他低着头儿用手揪揪上衣的扣子，按按胸兜儿的兜儿盖儿，又抻抻衣襟儿的下摆，手好像也没地方儿搁了。就在陆军璞抻衣襟儿下摆的时候儿，看见了身上穿着的军装。于是，陆军璞抬起头儿看着爷爷，举起手来给爷爷敬了个礼：“是！报告爷爷，毛主席说，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们听您的，吃完滚蛋饺子再滚蛋。”

爷爷是个老农民，没见过这个举动，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跟他们俩说：“你们俩爱干嘛就干嘛去吧，不用你们包饺子，我一个人就行，到时候儿想着回来吃就成了。”陆军璞的爷爷说完，扭头儿就开门儿走了。爷爷走了，干嘛去了？爷爷没说，陆军璞也没敢问。

项骏泽问陆军璞：“咱们干什么呀？”陆军璞说：“上三爷那屋看看去。”项骏泽问：“三爷不是干活儿去了嘛？”陆军璞说：“三爷家的人都走了，就三奶奶在家那吧？”他们俩出了爷爷的屋子，来到西屋三爷的家里，撩起门上挂着的棉门帘子，推门儿进到了屋里。三爷家里的人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只有三奶奶在家。

个子矮小的三奶奶正在扫外屋地，怹把早清儿做早点时，烧柴锅散落的碎柴火和地上的脏东西扫到一块堆儿，也不用簸箕撮，而是一股脑儿的都胡噜进了灶火坑儿里。

陆军璞跟项骏泽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儿：“三奶奶！”三奶奶抬头儿看了一眼陆军璞和项骏泽，把扫地笤帚顺手儿往锅台旁边儿的墙角儿那儿一扔，一只手扶着腰眼儿，一只手在锅台上撑了一下儿。陆军璞赶紧过去想搀一下儿三奶奶，三奶奶直起腰儿来，一抬手儿说：“不用！今儿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来看你三奶奶来啦？”陆军璞说：“想您了呗。”

三奶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陆军璞，像是给陆军璞掸衣裳上的土似的，拍了陆军璞两下儿，没说话先呵呵呵儿的乐了几声儿，问陆军璞：“你奶奶个攥儿的，这是打哪儿弄来了这么一身儿甲胄啊？”陆军璞看着三奶奶说：“哟，甲胄——这么古老的词儿您都懂啊？您的学问够深的啊！”三奶奶哈哈哈的乐了起来，边乐边说：“我那都是听书听来的。”

项骏泽跟三奶奶说：“三奶奶，他当兵了，这是部队发的。”三奶奶说：“当兵好，赶紧走，要不，说不定什么时候儿，你也得来咱们农村拔麦子耪大地，现在不都讲究个扎根儿嘛。你小子好命儿，当兵去了。当兵好，当两年兵还能再回城里去。”陆军璞说：“我倒没想那么多，就是想——当兵光荣呗。”

三奶奶斜了陆军璞一眼，抬腿就往里屋走，一边儿走，一边儿说：“这光荣，那光荣，光荣能值几个钱儿呀？'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光荣是光荣啦，土里刨食儿，看天吃饭，光荣能当钱花嘛？有在城里当工人好嘛？当工人那是吃官饷，旱涝保收。”三奶奶嘡嘡嘡的一阵机关炮，闹得陆军璞不知道说什么好。项骏泽戳在那儿，有点儿被晾那儿的感觉，只好似笑非笑地随着三奶奶的话小声儿嘿嘿儿着。

三奶奶往里屋走了，走到里屋门口儿，掀起门帘子，转过头儿来叫着他们俩：“来，进屋来，跟三奶奶坐炕上嗑会子瓜子儿来。刚烧的炕，热乎着哪，我这两天儿腰有点儿不得劲儿，坐到热炕上熥熥。”陆军璞笑着跟三奶奶说：“不啦，我想上北院大爷那儿看看去。”

三奶奶说：“这个钟点儿你大爹大婶儿也下地了，家里都没人，干嘛去呀？”陆军璞说：“我就是过去照会一眼，看看我大爷大奶奶就行了，等晌午我三爷怹回来了，我再过来看您。”三奶奶也没再说什么，朝陆军璞摆了摆手儿说：“去吧去吧！晌午饭叫上你爷爷，上这屋吃来吧。我炒上俩菜，跟你三爷怹一块儿喝两盅。”

陆军璞咧嘴儿一笑，跟三奶奶说：“谢三奶奶！我爷爷晌午要赏我一顿'滚蛋饺子’，就不劳烦三奶奶了。回见啦，您哪！”说着，他们俩扭头儿就往外走，身后传来了三奶奶嘎嘣利落脆的两个字儿：“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