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大诗人泰戈尔的教育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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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有两种,一种是为人的教育,一种是为功利的教育。前者是通过教育,让人成为全面发展的完整的人;后者则是因着功利的需求,如分数等,而有所偏重的教育,从而造成畸形发展的人。
我们目前的教育,基本上就属于后者,教育的目的是为将来拥有一份好工作,故必须读名校,而读名校就要考高分,想考高分就得进重点中学、小学,就要赢在起跑线上,故在幼儿园就进行文化课的学习。分数成了压倒一切的目标,其他的诸如爱的教育、生命教育等,就得统统让路。
昨日读《一个艺术家的宗教观——泰戈尔讲演集》,其中《我的学校》一篇,是他1916年访美时的讲演稿。我没有想到,这位印度近代的伟大诗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居然对教育这么重视,并亲身进行实践。从演讲稿中可知,他是在40岁时,于孟加拉的阿什拉姆(森林圣地)开办了一所学校。而他之所以开办这所学校,“它不是某种新的教育理论,而是我对学生时代的回忆”。这回忆就是:
那些日子对我来说并不愉快,这不能归咎于我的秉性,也不能归咎于我所入学校的任何特别缺陷。情况可能就是这样,假如我稍微迟钝些的话,我也许会逐渐适应于那种压力,并能多读些时候并获得我的大学学位……
它是一个设计特殊的工厂,以获得相同的结果。它沿着想象的平均直线开掘教育渠道,而生命之线并非直线,因为它喜欢用这条平均线来玩跷跷板游戏,这样学校的非难便落到它的头上。根据这种学校的观点,生命只有在允许自己被当做死亡,被切割成平均大小的时候,它才是完美的。这就是我上学时感到痛苦的原因……
于是,我不得不承受学校的僵固的约束,它就如同贵妇人的靴子一样,从各个方面和每一角度对我加以束缚并伤害我的天性。于是在感觉到麻木之前,我就主动逃了出来,这是万幸之事。
也就是说,是因为对自己从小所受的学校教育的不满,让他创办了这所学校,以此来纠正传统学校的种种弊端。他认为,“教育的目标在于给人以真理的统一”,“最高的教育应是,不仅给我们以信息,而且要使我们的生命与万物和谐统一”。
具体措施是,他的学校重视生命教育、同情心教育、爱的教育、音乐教育,让孩子们拥有自由,热爱泥土,奉行简朴等。
关于同情心教育。“依赖知识,我们可能会变得强有力,然而,只有依赖同情,我们方能获得完善。……然而,我们发现,在学校(指传统学校)中,同情心的教育不仅被系统地忽视了,而且受到严厉的压制。我们从孩提时代起,就是按照生活与自然脱离的方式形成习惯、接受知识的,从而使我们的思想在生活一开始就和世界处于对立的位置”。
关于泥土。“我们知道,孩子都喜爱泥土;他们全部的肉体和心灵,如同鲜花一样渴求阳光和空气。他们从不拒绝来自宇宙的要求与他们的感官建立直接联系的持续邀请”。
关于自由。“我们的童年应是拥有或应该拥有更多自由的时期——不受专业化陷入社会和职业习俗狭隘圈子束缚的自由”。
关于贫穷。“从教育的观点来看,难道我们不应承认,贫穷是人们能从中获得最初教益和最好训练的一所学校吗?……贫穷使我们能完全接触生命和世界,因为富裕的生活大多是由人代理的生活,因为是在不那么实在的世界中的生活。这对一个人的安乐和自豪来说是有益的,但无益于一个人的教育。财富是一个金笼子,富人的孩子在里面被喂养,因而他的能力人为地遭到扼杀”。
关于热爱生命。“首先,他们必须通过热爱生命去搜集知识,然后得抛弃生活去获取知识,最后,他们将以成熟的智慧返回到他们更完全的生命”。
从演讲稿中可知,除作者外,这所学校至少拥有一名文学教师与音乐教师。文学教师是一名正在攻读文学学士学位的大学生,名叫萨地什·钱德拉·罗易,“他年仅19岁,却有一个崇高的灵魂,他的思想世界丰富多彩,极力追求自然和人类思想王国中一切美丽和伟大的东西”,“春天,孩子们跟他一起去森林,撒尔树开满鲜花,他向孩子们背诵他喜爱的诗歌,欣喜若狂。他常常给孩子们朗读莎士比亚甚至布朗宁的作品——因为他最喜爱布朗宁的作品——以他那极好的表达力,用孟加拉语讲解。他从不怀疑孩子们的理解力,无论他对孩子们谈论什么,朗读什么,其题目都是他自己感兴趣的。他知道,让孩子们逐字逐句地、精确地理解作品,完全没有必要,重要的是引起他们的趣味”。“他的教学是从生活材料中来的,易于被活的人类本质所吸收。他成功的真正原因在于他对生活,对思想,对他周围的万物,对同他接触的孩子们的强烈兴趣。他的灵感不是来自书本,而是来自他情感丰富的心灵与世界的直接沟通”。“我们学校的孩子们十分幸运,因为他们不是从教科书中,而是从有生气的教师那里学到知识”。
只可惜这位青年教师只工作了一年就去世了。
孩子们还学唱诗剧,创作剧本、自己演出。“到了七月,在闲暇时间,在雨季即将来临的黄昏,在夜晚的月光沐浴下,孩子们就围坐在露天欢唱这些歌儿(作者创作的诗歌)”。“孩子们还常常自己创作剧本或即兴演出他们自己的作品,并邀请我们观看他们的演出”。
这所学校的生活和管理是这样的:
“他们自己打水沐浴,自己整理床铺。他们做一切能培养他们自助精神的事”。
“教师与学生围坐同一张桌子,共进他们世俗之餐和永恒生命之餐”。
“在学校管理中,他们有着自己的地位,在惩罚孩子时,我们主要依靠孩子们自己的法庭”。
总之,“这所学校最重要的因素是气氛,事实上,它不是一所用专制的权威强制孩子们的学校。我常常设法使孩子们了解这是他们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的生活应该得到充分而又自由的表现”。“在阿什拉姆学校,人们为生命的最高目的、在自然的安宁之中聚集到一起”。
至于这所办了15年的学校最后到底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我想,这大约是诗人为纠正传统学校的弊端而开出的一片试验田吧。在这里,最重要的不是试验结果,而是试验本身。
大诗人的这个实验,对于在应试教育的泥沼里越陷越深的我们,虽谈不上是救命稻草,但肯定应具有一定的启发作用吧。
二O一二年三月廿八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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