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广陵

三    坔    夜   话

一方水土有一方文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斯时乡轩临窗,于此跟你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点情碰心,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

说到广陵,许多人都知道这是扬州的古称。但是为什么其他地方也有称广陵的呢?比如绍兴,比如我的家乡泰兴,就有叫广陵的地方。还有,扬州称广陵始于何时?有何历史沿革?与其他地方的广陵有没有一种联系,这便是笔者所要探究的,并要与大家所要谈的。
春秋时期,今扬州城西北部一带为邗国。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在蜀岗上筑邗城,并开凿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人工运河之一--邗沟,沟通江淮水系,为扬州开发之始。公元前319年,楚怀王在邗城基础上筑广陵城,广陵之名始于此。秦统一中国后,设广陵县。
汉代,今扬州称广陵、江都。吴王刘濞受封广陵,建立吴国,借助近山临海之利,"即山铸钱","煮海为盐",盐铁两大"官卖"业迅速发展;兴修水利,开盐河,种稻栽桑,进一步奠定了广陵水路交通运输的基础。广陵作为一方都会,经济开始发轫。刘濞宾客枚乘名赋《七发》,描绘了当时曲江广陵涛的壮丽景象。为了改善和巩固民族关系,汉武帝把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刘细君嫁到乌孙国。东汉末年,张婴率领的农民赵义军在广陵一带转战十余年,被广陵太守张纲劝降。不久,许多农民响应了黄巾起义。
三国时期,魏吴之间战争不断,广陵为江淮一带的军事重地。南北朝时期,广陵屡经战乱,数次变成"芜城"。由于劳动人民数百年的辛勤开发,经济地位在恢复中不断提高。山东青州、兖州一带的移民南迁广陵一带,促进了广陵的经济发展。北周改广陵为吴州。公元589年,隋改吴州为扬州,后改为邗州。公元626年,唐复称扬州;公元742年,改称广陵郡;公元758年,再改称扬州。此后扬州之名为本地所专用。
      唐代,扬州城池向南发展,为一地两城,蜀岗之上称衙城,冈下称罗城。宋代为一地三城,冈上称堡寨城(宝祐城),冈下称宋大城,两城之间有夹城相连,城先后属江都县和广陵县。元代不以广陵置县,城池仅剩蜀岗以下部分,蜀岗上不复建城。隋代炀帝开大运河连接黄河、淮河、长江,扬州成为水运枢纽,不仅便利了交通和灌溉,而且对促进黄河、淮河、长江三大流域的经济、文化交流起了重要作用,奠定了唐代空前繁荣的基础。 唐代扬州,农业、商业和手工业相当发达,是南北粮草、盐、钱、铁等的运输中心和海内外交通的重要港口。在以长安为中心的水陆交通网中,扬州始终起着枢纽和骨干作用,并成为对外交通的重要港口。波斯、大食(阿拉伯)、婆罗门、昆仑、新罗、日本等国均有客商侨居扬州。日本遣唐使来扬州和高僧鉴真东渡日本,促进了中日两国多方面的交流。张若虚、李善、李邕等对扬州文化发展起了重要推动作用。
      北宋时,扬州再度成为中国东南部的经济、文化中心,商业 税收居全国第三位。南宋时,宋高宗曾以扬州为"行在"一年,更促进了扬州的繁荣。宋末,李庭芝、姜才率军队与扬州人民一起抵抗元军,不幸殉难,扬州城也只剩数千人。100多年间,扬州一直是抗金、抗元的战场,战争使经济和社会遭到严重破坏。但在局势相对稳定时,扬州经济又不断恢复发展。文化方面,欧阳修、苏轼、秦观、姜夔、王令等留下大量传世名作。
元、明两代,扬州经济发展加快,来扬州经商、传教、从政、定居的外籍人日益增多。元时,几次整治运河扬州段,基本上形成了今天的走向,恢复了曾一度中断的漕运。明时,商品经济发展,商业主要是两淮盐业的专卖和南北货贸易,盐税收几乎与粮赋相等,商业扩大到旧城以外。手工业作坊生产的漆器、玉器、铜器、竹木器具和刺绣品、化妆品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文化上出现了睢景臣等一批杂剧、小说家。明末,南明督师史可法率部坚守孤城扬州,抵御清兵南进,宁死不屈,表现了坚贞不屈的民族气节。城陷后,清军屠城十日,死者数十万人。1556年,明朝在扬州建"新城"。明清至民国,扬州城为相连的新旧两城,城址即今广陵区境内的老城区部分。
      清代康熙时期,扬州居交通要冲,富盐税之利。各地商人来往较多,纷纷在扬州建立会馆,会票(信用汇兑)亦渐渐兴起。文化上,广泛藏书,修建府、县学和书院,恢复名胜古迹,兴建园林。其间出现了以金农、李鱓、高翔、郑燮、罗聘等"扬州八怪"为代表的扬州画派,以阮元、焦循、汪中、任大椿和王念孙、王引之父子为代表的"扬州学派"。扬州的雕版印刷和评话、清曲、扬剧、木偶和棋、琴均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形成自己的特色。19世纪中叶以后,由于运河山东段淤塞,漕粮改经海上运输,淮南改纲盐为票盐,淮盐改由铁路转运,加上其它社会经济原因,扬州在经济上逐渐衰弱。在孙中山领导的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扬州人熊成基组织领导了安庆马炮营起义,向清政府开出革命的第一枪。孙天生与同盟会联系,发动武装起义,史称"扬州光复"。
民国元年(1912年)废扬州府,置江都县。1922年,扬州境内第一条公路建成。1925年,中国共产党在扬州一带组织、领导人民进行新民主主义革命。1937年12月,日本侵略军占据扬州。1938年,新四军陈毅、粟裕率部北渡长江,开辟苏中抗日根据地。1945年8月日本投降。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扬州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与敌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
      扬州在现代文化艺术领域名家辈出。较有影响的文学艺术家有刘师培、李涵秋、贡少芹、张丹斧、陈含光、潘月樵和革命作家李进、李俊民、韩北屏、许幸之、江树峰等。朱自清是中国文学史上很有影响的人物;李涵秋的33部小说中,以反映扬州里巷风俗轶闻的《广陵潮》著名。1948年至1949年4月,扬州各县相继解放。1月25日,今扬州市区解放,设置县级扬州市。1983年3月,改革地市体制,调整行政区划,在扬州市城区置广陵区,区人民政府为县一级机构。行政管理区域16平方公里,人口24.31万。2002年1月,扬州市人民政府调整广陵区行政管理区域,广陵区行政管理区域增至67平方公里,人口29.36万。

说到广陵,还有一个曲子与广陵有关,而不得不说,这便是《广陵散》。因为此曲传说为“三明大仙”传与嵇康之手,而此仙正是掌管扬州地区,故称“广陵”。又说广陵乃扬州古称,之所以用广陵二字,民间有“广陵三月,宫中长乐”的歌谣,便是言扬州地区音乐造诣之高,而广陵散不知何人所创亦不知始于何处,而当时晋朝崇尚扬州音乐,故命名“广陵”,并且因此而有了广陵琴派。自古琴派就有好多家,而源于扬州的广陵派则是中国古琴艺术的重要流派。其溯源悠久,风格独特,为历代琴家所重视。明清之际,文人雅士云集,琴坛名家辈出。清初的扬州琴家徐常遇班被视为广陵派的开山祖。广陵派的代表性曲目有:《墨子悲丝》《梅花三弄》《山居吟》《樵歌》《渔歌》《龙翔操》等。

这里我们既然谈到了《广陵散》,谈到此曲传说与嵇康亦有关系,那我们就又不能不说到绍兴的广陵。奇怪的是,广陵虽是扬州的古称,然而绍兴历史上却有多个叫“广陵”的地名,至今仍在使用的尚有广陵村和广陵桥。广陵村在上虞区长塘镇。传说魏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就曾经在此隐居,因而该村有“嵇康故里”之称,上虞一作家且著有长篇小说《广陵散主人——嵇康》。广陵桥在柯桥区钱清镇象山脚下,桥侧有一座大王庙,为县级文保单位,内祀主创鉴湖的东汉会稽太守马臻。大王庙南二里有枢里村,村口有座灵镇庙,庙后一道石库门,上刻“广陵枢里”四字。当地人说这原是一个凉亭,处在夏履镇到钱清镇的路上。

除了以上外,绍兴历史上曾有广陵斗门、广陵里、广陵坊、广陵乡。据南宋嘉泰《会稽志》卷四:“广陵斗门在县西北六十四里。”嘉泰《会稽志》卷十二又载:“禹会乡在县西北五十里,管里一:广陵里。”南宋宝庆《续会稽志·坊巷》载,城区第二厢有“广陵坊”,同一厢尚有日池坊、月池坊等。明万历《绍兴府志》中仍有城区广陵坊和山阴禹会乡广陵村。民国二十一年(1932),绍兴县第八区设广陵乡,辖龙山、塘湾、潘家溇、大王庙、道士溇、马家庄、枢里、王鉴山、江灶溇、郑家溇、丁家桥、外大坞、里大坞13村,处今广陵桥周围。据清嘉庆《山阴县志》卷二十一:“马太守庙,在县西六十里广陵斗门上”,同时还记“旧志有利济王庙,在县西南五十五里,祀太守马臻,疑即此县西之庙。”

现上虞区的广陵村一直没有变,城区的广陵里,地名没有得到延续,绍兴的广陵乡、广陵里的地名也没有延续。广陵斗门作为古鉴湖的水利设施,早已不存,从现存的广陵桥位置看,正是广陵斗门的原址,处古鉴湖西端。广陵桥北接象山,南近虎山,东北还有一座狗山,象山与虎山之间正是古鉴湖泄水斗门的理想位置,现在九曲河流经这里,广陵桥连接九曲河两岸。马臻作为创建鉴湖的太守,为民造福,百姓在广陵斗门这一重要水利设施的相近山坡上建庙祭祀,也是合乎情理的。

我们知道,现在扬州的主城区是广陵区,而扬州古代就称为广陵。广陵名称最早见于战国,据《史记》载,周慎靓王二年(前319),“楚怀王槐城广陵”,即在邗城旧址重筑新城。三年后设置“广陵邑”。那绍兴又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广陵名称?

《周礼·职方志》谓:“东南曰扬州,其山镇曰会稽”;《吕氏春秋》:“东南为扬州,越也。”扬州建城虽然比绍兴早,但作为镇山的会稽山在绍兴,越的中心在绍兴。绍兴南部是成片的山地丘陵,推测广陵的名称原出自古越国。扬州作为古九州之一的州治,生活着部分来自会稽山区的越民,他们将那里称为广陵以怀念家乡,后来又有别的地方使用这个名称,如广东大埔县茶阳镇广陵村,山东寿光市上口镇的广陵村,江苏靖江县孤山镇广陵村,江苏泰兴市广陵镇广陵村等。当然这是推测,但绍兴与扬州的关系确实不容忽视。

笔者以为,这个推测还是说得通的。因为笔者家乡泰兴的广陵就是相传为赵、董、杨三姓从扬州迁此,而取扬州古名广陵为名的。亦说为600多年前有扬州的竹器商和铁器商到此落户,而将此地取名为扬州的古称广陵的。

经考,这里赵姓居多,与赵姓相关的传说也不少,且600年前的这里原为荒滩,确有赵、董、杨三姓由扬州来此定居,垦荒种植,正是他们念及扬州古为广陵郡地,乃定名此地为广陵的。由于这里水陆交通方便,因而其后又有人陆续来此开设酒行、木行、竹器行、铁器铺、陶瓷行、粮食行、京广杂货店、客栈等,其中扬州来此定居的竹器商和铁器商为多,从而使这里成为农村的一个颇为繁荣的集镇,故名广陵镇。清嘉庆《泰兴县志》载:“广陵镇,县东南四十里。”解放前,广陵镇街道呈丁字形,路面并排以三块条石铺砌,主街道为东西走向,长500多米,两侧店铺林立,各种南北货品琳琅满目,“来的五湖四海客,说的东南西北腔”,令这里赢得了“小扬州”之美誉。一度,泰兴东南乡诸村也多以此镇为中心,购物买卖,逢年过节,尤为繁忙。

广陵镇地理位置独特,是泰兴东南之门户,靖泰界河穿镇而过,一河分两县,南为靖江,北为泰兴。横跨于界河之上有一混凝土石拱桥,名镇龙桥,清光绪《泰兴县志》记载:“镇龙桥在广陵镇。”据说,当初集资建此桥者为广陵镇上坐南朝北的“恒和堂药栈”栈主赵庭栋(又名赵老三)。赵老三成立了个近200多户的建桥筹备会,筹得60多万银两,又去南京找到为官的老乡赵曹西,筹得50万银两,由此建成了一座长15米,宽5米,高8米的混凝土石方孔桥,并取了一个霸气的桥名叫镇龙桥!旧时广陵镇人则戏称:一桥跨两省——“河南”“河北”,虽为戏称,又似乎有几份贴切。两岸居民凭河而居,依河而生,因河而富。平日里,这里鸡犬之声相闻,炊烟袅袅相见,虽然一河之隔,但两岸居民的语言及风俗却截然不同,“河北”人称“河南”人靖江蛮子,“河南”人称“河北”人泰兴杲梓,相互取笑。有时为抢占地盘,也常常争吵,但过后倒也相安无事,互不计较。

不过,临近解放的1948年夏,中共靖江县委书记王倬却在这里为保护群众而不幸被敌人抓捕。敌人用刺刀割了他的舌和鼻,还残忍地剖开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脏炒吃。也许英雄虽死,但英魂依在,依然要给敌人以严惩;吃了王倬心脏的刽子手没多久便都生重病死了。

镇龙桥后来因此处多次发生撞船事故,终被拆除了。广陵版的曾经的镇龙桥畔清明上河图的历史只能留存于人们的记忆深处。家乡泰兴广陵还有一个禅师村,村中曾有一座千年古刹——禅师殿 。该庙始建于北宋庆历年间。历经宋、元、明、清、民国等朝,几经搬迁、扩建、修缮,颇具规模。与泰兴十院寺(广福)、庆云寺、黄桥东寺庙齐名,是闻名遐迩的千年古刹。笔者曾专文以《话说泰兴广陵禅师村》作过介绍,这里不再赘述。遗憾的事禅师殿亦因历史变故而毁,虽据说现在禅师村又建了个禅师庙,但已不可与昔日那样的辉煌和那样盛大的法事的禅师殿同日而语了。

历史总是要向前发展的,在这样的发展中,遗憾也总是难免的。今天自有今天的成就与辉煌,广陵自然也是旧貌换新颜,家乡泰兴的广陵也在老镇龙桥近处另了一座大桥,名广陵大桥;广陵顾周的中华红枫园则已成旅游胜地。何以要镇龙?龙腾虎跃的新气象多好!古称广陵的扬州,今天更是美如西子,更有其特具的风韵。所以,我们现在只要知道一些文化的根脉,留一份乡愁于心,便可有了一些弥补,亦便有了一份传承和一份精神力量的所在与一种新的美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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