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微澜:金山夜话 20150903
林海微澜:金山夜话 20150903
(续:紫黄文化-漫话收藏)
说藏
藏是个无法回避的话题。因为收藏收藏,压轴的就是个藏。这个藏,怎样解读?
马未都先生曾说过:当今的中国大陆还没有真正意义的收藏家。这大概涉及到对“收藏家”的具体定义。马先生的门槛,或许高了些。不过,大概没有人会否认:大江南北,到处都是收藏者。如果在英文中的收藏家叫做“Collector”的话,如在下这样的紫黄藏者,大概可以说是一种“Keeper”。某日突发奇想:有朝一日,也许可以给自己印这么一款名片:
堂号:林海微谰 (linhaiweilan)
头衔:紫黄藏者 (zitan & huanghuali keeper)
琢磨出这样一个结果,颇有些促狭后的喜悦。
这keeeper,也可以说是“门人”。
紫黄的藏,窃以为相对而言比较简单方便。
这个相对,是比较于传统的其他门类,比如字画,比如瓷器。
紫黄没那么挑剔,或者说没那么讲究或娇气。寻常过日子的器物,掸掸灰,抹抹浮尘,保持洁净。闲暇时打打从西洋过来的古董家具蜡,份属锦上添花。其他的操心也就不多了。太干燥的时节,有说需要加加湿,这大概也属于一种因地制宜。或许有的地方真需要这么特别的照顾,也或许,原本的制作工艺有所缺失,只好先天不足后天补。紫黄,窃以为不是那么娇气的物事。当然:太阳底下暴晒是万万不可为的暴殄天物。老皮壳可不是这么糟蹋出来的,去火气,有阳光,也有光阴。流水不争先。还是冷水泡茶慢慢浓,自然而然好些。宁真率勿安排,所以,在下不太接受那种刻意而为的所谓“包浆”,整日里左盘右搓的,还一个劲地把头油面脂往器物上蹭。不仅是人工斧凿的痕迹太重,也真不卫生。还是斯文些的好,古董家具蜡,窃以为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护了里子,光了面子。合情理。
物的藏,大概就是如此了,不复杂。个别情况下偶尔碰上的开裂,尤其是木料本身居中发生的绽裂,也不是什么大事,找个木作师傅弄一次,自己在旁边看着,下一回大致也可以照猫画虎了。热胀冷缩,万物共同的规律。
收藏的藏,除了藏物,窃以为还可以包容另一样东西,叫做“藏人”。
藏人,内容就丰富多了。
人的藏,主要是藏语。因为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老话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紫黄收藏这个一方天井里大概是不太适用的。至少,保守一些的好,保留一些的好。用苏格拉底的哲言来表达,叫做:我知我无知。
实话实说,关于紫黄,我们之前的混沌延续了好多好多年,真正的廓清本原,大概早不过红木国标呱呱坠地的21世纪初年。而这个开天辟地第一回的红木国标,细节之处也多少有一些值得进一步推敲的地方(比如关于“越南黄花梨”,多少算个“纰漏”与“待弥补”的补丁)。所以,关于紫黄文化,如今的我们,不过是众国各执一词,相互摇旗呐喊的春秋。距离天下大一统的书同文,车同辙,还遥遥未可及。
紫檀也好,黄花梨也好,我们多少算是知道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隋唐年代的紫檀,九州方圆如今就找不到一星半点的实物佐证,难得东瀛扶桑国还有几件来自盛唐的硕果仅存,自然是国宝一般的珍爱有加,日本国内阁总理大臣国事访问中土邻邦的时候置办国礼,就选了那件大名鼎鼎的“紫檀木画棋局”做母本,当然,送给中国的自然是一件复制品。这样的“紫檀”,我们只有向别人去讨,自家是早早就绝了踪迹的。还有明清年代的黄花梨的云遮雾罩。所以窃以为还是承认“无知”来得更贴切些。路漫漫其修远兮,来日方长。
(日本国正仓院藏唐代紫檀木画棋局)
既然自以为“无知”,窃以为还是“藏”一“藏”来得合理些。对有些人有些事来说,叫做“藏拙”,对有些人有些事来说,叫做“藏锋”。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藏”比较可取。前人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个人的见识终归有限,无论走多少万里路,都离浅薄不远。
藏物,藏语之外,还有什么可藏的?
窃以为还可以添上一条:藏名。
孟老夫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简单地说:民贵君轻。
具体到紫黄的收藏,这紫檀也好,黄花梨也好,芸芸器物藏品,就是“民”;而这些个器物的收藏者,或者说门人keeper,就是“君”。
民贵,君轻。从古到今的理想而已。关于这些美好的理想,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按照二先生周作人的表述,叫做“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书上写的那些美好的理想的东西,一样也不曾真正实现过。亘古不变的,是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向西方沉沦。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身为紫黄门下的门人其一,在下到是心有戚戚焉的希望着也有这么一个“太上不知有之”。民贵,君轻。犹如敦煌莫高窟中沉睡千年的佛像,默默无名的工匠,永恒的文化传承。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作为个体的个人,永远只是匆匆的过客一名,前赴,后继。集大成者,也不过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真正的永恒,是不争先的流水。无声息地默默地流。
民贵,君轻。物是人非。
所以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