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梅【小说】返程（连载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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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李母得知真相
文//何春梅（四川成都）
乔小桥的悲伤是无声的，她把自己密不透风地捂在被子里，像一只应激下的蜗牛，蜷缩成一团、大脑真空，除了忧伤还是忧伤……
欧阳清野颇为无奈，焦虑的野马在激荡的内心里横冲直撞，他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看看墙上的钟表，此时不到10点，离魏巍然到来的时间还有五六个小时，怎么办呢？
欧阳清野轻轻走到窗前，拉上窗帘，把阳光拒绝在室外，屋内瞬间昏暗起来，坐在床沿，隔着被子，轻轻摩挲着乔小桥的脊背，他的安慰是也无声的。
或许是被子里缺氧，或许是乔小桥心里想到了什么，沉静了三刻钟后，乔小桥蹬开了被子，坐起来了，昏暗的室内，欧阳清野看不清她的表情。
“欧阳，把电话给我。”她的声音里夹着鼻音，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正当清野递给她手机的功夫，她起身径直走到了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
“ 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乔小桥擤鼻涕的声音，“怎么了，桥？”欧阳清野觉得有点奇怪，“不是要手机吗？怎么去卫生间了？”他拿着手机倚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麻利地洗脸后，放了一池冷水，把自己整个脸浸在水里。
“桥，你干嘛？”欧阳清野吃惊地拽起她。
“没事，欧阳，我需要清醒一下，嗓子不舒服。”乔小桥声音低沉。
洗漱完毕，欧阳清野递过来一杯温水，“润润嗓子吧？”
乔小桥一饮而尽，又咳嗽了两声，声音基本恢复，缕一缕额前的头发，拿起手机给母亲打电话。欧阳清野看着眼前的乔小桥，平静得像一池秋水，他很惊讶于她对情绪的控制能力。
“妈，你回宾馆吧？我刚到天使宾馆这里。”从电话里听不出来乔小桥的丁点情绪。
“哦，你都回去了，也没告诉我，你弟弟呢？他有事吗？醒啦？”母亲李爱琴一连串的问题，让乔小桥有点应接不暇，“你回宾馆我给你说吧。”
“那好吧。”李爱琴悻悻挂了电话，“你看吧，就这么个死脸。”她对护工说，表达了对女儿的不满。
室内电话响了，欧阳清野接起电话，“先生，退房房间到中午12点，如果您续住，需要到前台办理。”
“好的，我续住！”欧阳清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乔小桥一把夺过电话，对方已经挂了。
“欧阳，很抱歉，昨晚没有房间，就剩这一间总统套房，有点贵，今天看看我们能不能换一个标准间或者大床房？”乔小桥对于自己花销出去的巨款，表示难为情。
“为什么要换呢，能有多少钱呢？住着挺舒服呀。”欧阳清野一脸无所谓。
“一晚上5000块钱，我正想整理好，起来换房间呢。”乔小桥在极度悲伤之下，挣扎着起来，收拾好悲伤，原来是想到了母亲和即将到时的房间。
“5000又如何？能让你舒服点，50万我也住呀！这世上，能用钱买来的东西，都是廉价的，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欧阳清野安慰着乔小桥，可是他这富二代的做派又刺激了乔小桥敏感的神经。
“欧阳，算我借你的，还有昨天我父亲和弟弟的住院费······”乔小桥是理性的，她不满意欧阳清野一副财大气粗的嘴脸，但此时，她不能使性子。
“我不要你还，我的就是你的。再说，你那点薪水，这辈子估计够呛了。”欧阳清野看着乔小桥咬着嘴唇，这是她控制自己发怒时的习惯性动作，便不再说话。
“桥，你妈来宾馆时，你怎么给她说？”欧阳清野试探性地提出了他们马上面临的问题。
乔小桥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该来的，总归要来。我想一想。对了，你去续费吧，不然待会前台又要催了，而且让我妈知道我们住这么高档的房间，我可能控制不了局面，最好是换一个房间。这么贵，不值当的。”
“你自己在房间里，行吗？”欧阳清野不放心把乔小桥自己留在屋里，拽着她出了门。
“美女，您好，我们想换一个房间。”乔小桥递过押金条和房卡。
“不用换，续费！”欧阳清野抢到，递出了银行卡。
前台的美女一脸笑盈盈地望着面前这对男女，她不由自主地接过了欧阳清野的银行卡，她更乐意他们今晚续住。“先生说要续住，一看就是有身份，疼太太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刷卡。
乔小桥默许，正在埋头签字的功夫，李爱琴和护工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了。“小桥，你今晚也住这里吗？”李爱琴很疑惑。
“嗯。”
“那今晚谁去医院呢，难不成让我这个老婆子去？”李爱琴望着乔小桥，才注意到她身后的欧阳清野。
“阿姨，你不让你女儿休息一下吗？”欧阳清野望着李爱琴。
“你们俩别说了，512的房间也续费。”乔小桥对服务员说道。
“走吧，我到你们房间里去说吧？”乔小桥望着母亲，很艰难地说到：“我昨晚感冒了，嗓子不太好。”
一行四人到达了李爱琴的套房的会客间，乔小桥想让护工回避，但想到可能面对的不可控的场面，多一个人帮忙总是要好一些。
落座以后，欧阳清野心里七上八下，乔小桥面无表情，护工可能猜出了几分，不做声，静静地等着雇主发号施令，李爱琴有些莫名奇妙：“你这死女子，我问你医院的情况如何？你咋回事呢？”
“对不起，妈，我给你说一个事，你要·······”乔小桥未说完，就挪到母亲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妈，我想给你说的事是，乔强可能要不行了······”
乔小桥的声音极其压抑，她看着母亲，看着这个可怜的妇人，这个儿子“迷”。“妈，我也能做你的依靠和脊梁·······”
“啥？你说啥不行了？你这嘴怎么就没有一个把门的呢？”李爱琴神色慌张，“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扫视一眼乔小桥和欧阳清野的表情，空气凝重，谁也不可能在这个事上开玩笑。
瞬间，哭天抢地的声音再次爆发，“我怎么这么命苦呢？”
乔小桥跪在地上搂着母亲“妈，妈······”这是她第二次这样搂着母亲。
“你还有我呢。”
李爱琴的抽泣和嚎声越大了，“不对，你是怕花钱，是不是？”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疑惑的眼神望着乔小桥：“我自己去看，我问大夫。”
“不是，妈，医生已经尽力了，如果能换回他，我背多少债务，吃多少苦都愿意。”
“不，不，乔强不可能走的，他就吃了几板药片而已。”李爱琴不相信，她觉得乔小桥在欺骗她。
“阿姨，小桥已经竭尽全力了。”欧阳清野不忍心李爱琴对乔小桥的漠视和责备，小桥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不要说话。
乔小桥跪在地上，抱着瘫坐在地上的母亲，任由她一拳一拳地打着她的脊背。“妈，我也是你的依靠呢。”
“有你有什么用？你给我养老送终？”李爱琴哭着、嚷着。
“妈，我能！”乔小桥搂着母亲，她的眼泪也“哗哗”地流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欧阳清野的鼻子发涩，眼眶红了。
“你又不能给我生孙子。”李爱琴止不住呜呜呜地哭。乔小桥不再说话了，时至今日，她仍然没有走进母亲的心里，更没有走进乔家的心里，她的孩子，仍不是乔家的孙子，心里反倒轻松了一点。
乔小桥不再说话，只是搂着李爱琴，任由她哭泣和发泄。
“不行，我得去看看，听听大夫怎么说？”李爱琴突然停止了哭泣，对着乔小桥说。
“好，妈，那你先得答应我，不要在医院里大声哭，吵着别人，也影响医生工作。”乔小桥想，对二弟的任何决定，必须父母亲自去做。
“嗯。”李爱琴点头同意。
下午，欧阳清野开车拉着李爱琴和乔小桥到达了医院，当他们到达11楼医生办公室时，王大夫正埋头写病案。
“王主任，您好，我是乔强的家属，我说下午再来找您。”
王大夫瞧着眼前这对男女，再看看旁边的老妇人，瞬间明白了一切。“你们的想法是？”
“王主任，我和妈妈沟通了大体的情况，还需要您给她解释一下·······”乔小桥拉着母亲的手。
当王大夫将上午的话重复了一遍，李爱琴瞬间爆发了：“不是没死吗？为什么不继续治呢？我就知道你怕花钱，花多少钱，我这把老骨头还你。”
“乔妈妈，是这样的，多个器官衰竭，继续治疗可能·······”
“没断气就要继续治呢，万一救活了呢？”李爱琴仍然执着道：“我不签这个字，没钱了是吗？昨天不是刚交了20万吗，不够，你不是刚买了一套房子吗？一个女人你买房子做啥子？”母亲望着乔小桥，她在求索着渺茫的希望。
见乔小桥不语，她便一个下跪：“我求你了，救救你弟弟吧！房子卖了能再买，能不能给你弟弟换个肾或肝，换了能活吧？”李爱琴调过头去，拉着王大夫的衣角。
王大夫望着乔小桥，“我们已经尽力了。”
乔小桥把母亲拽起来，“妈，乔强多个器官衰竭了，我也想让他活呀！”
“还能活多久？”李爱琴一把抹干眼泪，“大夫，还能活多久？”
“在ICU可能七天吧，出来了就这两天。”王大夫面无表情。
“我不签这个字，我不能杀了他，就让他住里面，对！住里面！”李爱琴自言自语，她坚定了想法。
“好吧，王主任，麻烦您了，让他住里面吧，多少钱都住着，我待会去续费。”乔小桥用羸弱的身躯拽着母亲，灌铅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医生办公室外踉踉跄跄地挪出去。
欧阳清野看不下去了，他抢上去，蹲下身子来，把阿姨扶过来，他背着李爱琴朝电梯间走去。
“我们等会回宾馆再哭，好吗？妈。”重症病房里，生老死别和悲伤欲绝已经司空见惯了，但乔小桥还是感觉这样做会影响到别人，会为本已紧张的气氛增加了一抹沉重。
李爱琴放低了分贝，抽泣着，她的泪水滴在欧阳清野的后背的白衬衫上，打湿一大片，也滴在乔小桥的心坎上，母亲的眼泪撕开了她陈旧的伤口，汩汩地流血······
编审：宋光平
作

           

者

           

简

           

介
作者：何春梅，笔名：赤子，四川成都人，《凉城文苑》责任编辑。喜爱文学，囿于医药谋生，偶尔文字记录心情和感悟，向往自由，喜天马行空，友人推荐，有缘结识凉城文苑，投一颗赤子心来，感受心灵的纯净和倾听美的韵律。
温

           

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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