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捞麦子
小时候,隔不多久日子,母亲就要捞上两席麦子,晒干磨成面粉,用来蒸馒头、烙饼、烙煎饼、包饺子等等。
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种麦子,小麦是庄户人家自给自足的主食,每年只有多打了吃不完的麦子才会卖掉。
麦子收割之后,就在自家压制的麦场里脱粒晒干,难免会有些泥沙杂质混入其中,因此麦子磨成面粉前,一个很重要的步骤便是捞洗麦子,我们老家就叫“捞麦子”。
家里的女主人除了要会蒸馒头、烙煎饼以外,捞麦子也是必须的,毕竟是先要有面粉才能蒸馒头、烙煎饼,而要磨面就得先捞麦子。
印象中,母亲捞麦子那天,天气都很好。
一大早我们孩子要做的事情,就是帮母亲打水。用压水井,一打打上一水缸,外加两桶水。
在我们打水的时候,母亲就从屋里抱出两根大约高80厘米、长2米的木质大长凳,并把长凳间隔开三四米的距离平行摆放,长凳上垂直放两根木杆子,木杆子也拉开一米多宽的距离,再抱出一领卷好的用高粱秸扎成的簸(具体不知道怎么写,姑且这样写吧),铺在上面。
再在簸上面铺上两领席子 , 并排摆在簸上。席子平常不用的时候,也是卷起来放在屋里的,分别用一根麻绳捆扎好。
母亲又拿出了一个大三盆,一个小四盆,以及簸箕、盖顶、干布、筛子、小木耙子和笊篱,还有一个小板凳,小板凳放在三盆后面,其他家什摆在放在旁边。
这一通准备之后,母亲才拿着瓢子,挎着杬子,去麦子缸里挖出麦子。
母亲把适量刚挖出来的麦子,倒入簸箕内,先颠簸几下,颠簸掉一些麦皮等比较轻的杂质,再有节奏地晃动着,把颠簸好的麦子,倒入三盆中。
倒到最后还来会抽缩几下簸箕,目的是留住簸箕里的沙子,倒完麦子之后,再把簸箕底里的沙子和些微带着麦皮的麦子倒在旁边的空地上,给鸡啄食。
这样来回几下,三盆里的麦子就快满了。
母亲提起我们刚打出来的井水,轻轻倒入麦盆中,水面上立刻就浮起一些带着麦皮的麦子和杂质。
这时母亲才坐定在盆子后面的小板凳上,拿起旁边小四盆里的铁笊篱,搅动几下水中的麦子,捞出浮在水面的杂质,倒在旁边的地上给鸡吃,再搅动几下,再捞出,如此重复几下,盆里的漂浮物基本就干净了。
母亲把筛子放在四盆上,用笊篱把麦子旋转晃动着捞出,倒在筛子里控水。
旋转着捞麦子是为了避免直接从盆底捞麦子,这样比麦子重的沙子就都沉在水底了。
麦子在筛子里控好水之后,母亲起身拿起一个盖顶,放在早已铺好的席子上,再端了盛着捞洗过麦子的筛子,将麦子倒在盖顶上,然后拿起一块干布,弓着腰,两只胳膊画着圈地来回擦着麦子。
还不时地拧一下布上的水,再继续擦。
擦好以后,就用小木耙子把麦子摊开来,晾晒在席子上。
这样循环往复,等两领席子上都晒满了麦子,一两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为了让麦子晾晒地比较均匀,麦子晾晒过程中还会经常翻一下席子上的麦子。
等到下午,估摸着麦子快干的时候,抓起几个麦子,放在嘴里一咬,能嘎嘣响了,捞洗过的麦子也就是晾晒好了。
每到这时,母亲就会拿了几个平时装干净麦子的尼龙袋子,喊我们过来给她撑着袋口,她便把晒干的麦子从席子上搂到簸箕里,颠簸几下,再抖搂着倒入尼龙袋,抖搂到最后,簸箕里也极少能见到沙子和杂质了。
等麦子装好之后,母亲会再把席子、簸、木棒、凳子等一一收回东屋里。
再抽个早上或者下午的时间,母亲就会推着独轮车,把几袋捞洗干净的麦子推到村里的磨面房。
等再推回来的时候,麦子就被分成了白面和麦麸子。
这一个过程在我脑海里是极其连贯的,因为小时候不知重复地看过多少次。
闭上眼睛,仿佛小时候天井里的那一切又都复活起来:
哗哗啦啦,叮叮当当,噗噗哧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