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淋雨的猫先生《小情调》
小情调
我自小生在江南,也喜爱江南的一草一木:水流花开,风清月朗,有绵绵不休的雨季,也多了是我这样不务正业的少年。冬天的枯燥无味,旅途的不可言说,雾气飘散在由南向北的汽车上,哪有什么可爱之处。但我偏偏就是喜欢。喜欢是一辈子的事,不论是姑娘还是地方。
向来不喜欢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些自然是极好极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我只去过一次北京,果然是千里尘封,万里灰飘,公交站的柳树都在疯狂地赶潮流,染了一头土金色的长发,风来的时候,彼此攀比着抖抖身子,就苦了正当游走嬉闹的行人。故宫的金碧辉煌我也没有见到,看到的只是北京上空那一层层散不去的烟气,烟气这个词,也许比雾霾要好听点。固然也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但在北方说这些词,就总莫名没有味道。天苍苍,野茫茫,西北望,射天狼,在北方,总要讨论些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估摸着这才恰当。这才意识到,或许我只是没有大格局罢了,有的尽是天街小雨,花重锦城的小情调而已。
天气晴朗的时候,约上三五个玩伴,去江边放放风筝散散步,我就十分满足。若是此行再遇上日光粼粼,水天一色的情景,就更是喜出望外了。下雨了,倒也不惆怅,若是能约到朋友雨中散步自是极好,如果不发神经,倒也能一杯茶,一本书,一个人,临窗听雨,也有几分乐趣。天冷了确实不行,耳朵冻得难受,不如被窝听雨更堪意境。
讲台上的那些孔老夫子,絮絮叨叨说了两千多年,说的都是人要入世,修身治国平天下,所以后来孔老夫子越来越多。这也就难怪我偏爱老庄那一套了,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无丝竹乱耳,无案牍劳形,曳尾于涂,又有何不可。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过,境界有大小,却无高低之分。“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为什么就比不上“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呢?“宝帘闲挂小银钩”为什么就比不上“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呢?总算有人替我说了句公道话,所谓小情调,大格局,不过是我庸人自恼罢了。但我总认为,像我这种小情调的人,倘若多了起来,于社会确实有负担,所以还是多些大格局的人较好,经世安邦,保家卫国,全仰仗他们。
王小波在《有关“伟大一族”》中提到了这么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先生,他有一个梦想,在寒冬腊月,在雪地上呕半口血,由丫环搀扶着,懒懒去院子里看梅花。我觉得这情调太过考究,已经不小了,而且搞不好还会挨小波老师的拳头。但是若能约到一个姑娘,去雪地里看梅花,我还是很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