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格瑞《等》
等
(谨以此文追忆守候在我似水年华中的少年)
三两阔叶遮住路灯,本就黯淡的微光显得更加缥缈不定。
她独自一人慢慢在人流中踟蹰,擦肩而过的同龄人中,有十指相扣的恋人情侣,有勾肩搭背的兄弟哥们,也有笑语连连的姐妹闺蜜。
仲春了,她的发顶头皮还是感触到了稀薄空气的寒意未消。
她想把手伸进口袋里捂热,指尖却只碰到冰凉的钥匙。她打了个哆嗦,边哈气边搓着手,没等温度升上来,她又感受到双腿瑟瑟发抖,僵硬得几近迈不开分毫。她叹了口气,只见得空气中多了一团模糊的白雾,转眼也就消散得了无踪迹了。
她想,回家的路真长,要经过三四十家打烊的商店。
有他陪伴的话,空虚会减轻一些吧。一个人的长发在空气中徜徉,和两个人呼吸交融气息的感觉,到底是有天壤之别。
那些你侬我侬难舍难分的人们,到了岔路口,终究是一步三回头地分开了。她自欺欺人地想,即便过程不同,结局还不是与她别无二致吗?都是一个人,用一道细长变形的黑影,在夜路上为一天的疲惫不堪画上句点。
刺耳的鸣笛声,交错的脚步声,纷乱的谈论声。
她的太阳穴突突作疼。
无声中生不出孤独,寂寞是喧闹的遗腹子。
她想起公告栏上风云变幻的排名,稍有变动都迫得她胆战心惊;她想起讲义上艰险如深渊般的不解难题,几行字母将她杀得片甲不留;她想起几趟跑往开水房拧开龙头流不出一滴水,只有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她把包塞进车篓,用力过猛险些连车带人摔倒。有些时候,老天让你连宣泄愤懑都不顺畅。
就这么离开,她是不死心的。
分针在表盘上转了两圈,她觉得自己几乎跨越了两千年。
等不了了,也不想再等了。
她想起上个星期她的闺蜜迟到两个小时,她还迎着风带着笑地等。
现在两分钟就是她的极限。
不是理性承受不了,是感性变作洪水猛兽,冲破理性的牢笼枷锁,操控着她放肆压抑的苦闷。
她弯下腰粗鲁地开锁,再抬头——
“嗨。“
他的眼中星光璀璨。
她咬了咬唇,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你怎么来这么迟”,换成“你来了”。
他莞尔:“我知道你在等我。”因为不想让你落空,所以我来了。
感谢时间停留的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