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的酒风

军校毕业20年后,我们依旧在部队服役的当年二区队的同学,只留下了三分之一,而三分之二的同学在毕业十年后先后离开部队转业地方工作或重新创业。

按玉清的说法就是留在部队的是英雄,离开部队的是好汉,而好汉玉清,刚好在毕业第十年的时候离开了部队,转业到党委史志办工作。

中国的人民军队,在百姓中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子弟兵,中国的军队也是由中国的精英阶层组成的,虽然组成的方式不同,表现出的形式不同,一群形形色色的人,文化程度高低不同,道德水平良莠难分,家庭出身贫富参杂,追求爱好层次不齐的人,集合起来,能吼出一样的口号,唱出同一首歌,迈出同样的步伐这就靠纪律的约束。

我们军队的纪律和教育方式,宏扬着正能量,所以用军装所包裹的军人,建国以来能被人民群众所接受,所热爱,所追崇,正是由于军人所代表了正直、正义、勇敢和无畏。

我想说明的是另一个道理,军人同样生存在逐渐被污染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中,军队的个体同样存在这样和那样的问题。所以军队就出现了很多管理上的盲点。例举一个通俗的说法,就是“干部怕集中,士兵怕分散”。

干部集中后,如果管理上出现问题就会产生争强斗狠,聚众闹事。而士兵分散之后,就成为散兵游勇与地痞流氓纠合在一起,危害一方。这与管理有关。更与人性有关。人性本身就是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形成的综合体。在严格管理下,过多的表现了天使的一面,而在放松管理下,瞬间就可能释放出恶魔的一面。

上面大段的论述,只是为玉清恶魔的一面做解释,为他天使的一面做铺垫。

那一次的聚会主要是大炮来访,大家有理由和机会聚会在一起,而每次聚会哪些人参加大家意见也很多,烂菜在每次聚会前都会友情告知组织者,“请人需慎重,玉清会闹事”,但哪一次也不能缺少玉清搅场子。

一般情况下,在大家都坐齐,杯酒满上,主持人刚端起酒杯准备致辞时,玉清会推开门,迈着小方步,慢悠悠的嚷嚷,我就知道,你们又不叫我,大炮这个吃货来了,我还能不知道?

然后在大家惊讶或者装做惊讶的目光下,拉一个椅子坐上,嚷嚷着服务员把酒满上。

不是我记忆好,是因为每次都是我们几个人,大疆、大炮、烂菜、小号、文杞、阿涛、老黑,伟哥。那天在哪里喝的酒不记得了,谁请的客不记得了。喝完酒后,我们各自回家,玉清和阿涛一起走了,谁送谁难说,因为每次这两货相互送三五趟也属正常。

据事后阿涛回忆,由于在酒桌上,大家谁都不愿意和玉清缠酒,所以玉清就没有喝好,分手后,两人先相互送到家门口一次,这会酒刚刚晕头,然后在出租车上两人达成协议到人民广场边上一家叫“出气桶”的啤酒屋再来一点。然后就各回各家,不再相送。

这个啤酒屋刚好是伟哥的责任区范围。

一进门,玉清就掐着服务生的脖子,大叫着,让老板过来,服务生也不知道这货什么来头,就惊慌的把老板叫了过来。老板是一青年人,剃着青皮,一脸横肉,长的黑不拉及,短短粗粗的一个货。穿着黑背心,两肥胳膊上一边纹着关公,一边纹着菩萨,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澡堂子一搓就能变成黑泥的那种印刷品。

青皮被服务生叫过来时,后面还跟着两个同样装束的人。服务员可能错误的估计了玉清和阿涛两货,以为是砸场子的。

三个青皮同时出现在玉清面前时,还真把玉清吓了一跳。

玉清把警官证亮了一下嚷嚷到,我们是消防科的,伟哥你认识不?青皮一听是消防科的,马上脸上的横肉松散开来,瞪圆的眼睛立马成了一条缝,点头哈腰的赔着不是道:伟哥好,伟哥好,久闻大名,这不是小店才开还没来得及去办手续。

玉清一听,这青皮根本没有见过伟哥。来精神了,马上说,这是我战友,涛哥!安排个清静的地方我俩喝点啤酒!

那个鬼地方,有清静的地方还怪了,那时候流行迪斯科舞曲,如果不是在进口,相互说话都得对着对方耳朵大喊。

在青皮老板的带领下,玉清和阿涛贵宾一样,巡视着舞池中群魔般乱扭的人群,被领到一个靠近舞台的圆桌边。

立马有人提来两搭啤酒,摆上干果拼盘。青皮先用牙咬开两瓶啤酒分别递给玉清和阿涛,又自己拿了一瓶咬开,三个人用瓶嘴碰了一下。

青皮大喊着说:两位哥,我先给二位表演一个龙饮,然后就看着青皮扬起脖子,把瓶嘴离开嘴五公分左右向嘴里倒,啤酒如同倒进了无底洞,一个泡没冒,瓶底空了。

玉清和阿涛张着嘴瞪着眼盯着。

喝完,青皮抹了一下嘴说,不瞒二位,我就是上个月五一夜市“啤酒杯”大赛的冠军,一次喝21瓶的“黑子”。

这会轮到玉清和阿涛举着瓶子吹了。才吹了一半,刚好音乐间隙,先前那个服务过来叫青皮,音乐声太大,服务员大声喊着,黑哥,来了一群人说是工商局的要你要去一下。

青皮愣了一下,小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眯着眼对玉清和阿涛说,两位哥,你俩先喝着,我去应付一下。

玉清和阿涛就这样在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音乐声中又灌下去一搭啤酒!其间青皮穿插着过来了两三次,又表演了虎吞、猫添等几种高难的喝法。当青皮又吹完一瓶时,大声对玉清嚷嚷着:伟哥,涛哥,您二位接着喝,喝高兴您直接走人,这算我的!然后给玉清和阿涛一人一张名片!

喝高的玉清也用胳膊楼着青皮说,兄弟,有事您吭声。玉清把伟哥的手机号顺便告诉了青皮,然后就坏笑着看着青皮绕过桌子到工商局那桌表演龙饮去了。

快一点多,玉清一边搂着青皮,一边架着阿涛晃出了出气桶!

门口有揽客的出租,青皮很大气的给出租司机50元,然后牛哄哄的冲司机嚷嚷,把我哥们送到他想去地方就行了,不用找了。

跟一见如故的挚友一般,玉清、阿涛与青皮拥抱、握手上车走人。

如果事已至此,真如先前约定,各回各家,故事也就到此为止,关键两货喝高了!又嚷嚷着要相互送,司机缓缓开着车,听两人扯淡!最后决定先回玉清的单位卫生队睡觉!玉清酒后基本睡卫生队。

也就是玉清酒后话多,慢悠悠的问司机,师傅,你哪的呀!

出租车司机基本都是话唠,一听这两人不扯淡,马上就搭上了话。

司机用一口标准的新疆奇台普通话对玉清说,哎,兄弟,你们俩个嘛,一看就是儿子娃娃,仗义的很,刚才送你们俩出来的那个球怂是这一块老大!这个球怂一般人尔都不尔视,今天送你们出来,还把钱付了,一看你们就是劳道人。

玉清是宁夏人,不会说新疆白卡的这种普通话,但他能听懂。阿涛酒后犯困,看玉清和司机扯上了,就靠着迷糊起来!

刚好车到健康路口等绿灯,一股怪味漂进车里,玉清向车后看了一眼把车窗摇了起来,也不知那根经出问题了,玉清突然给司机说,哎,老哥,我这个人嘛就是有一点不好,一喝完酒咋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司机一听这话,打了激素一样兴奋起来,大声嚷嚷着,对着呢!兄弟,年青不胡整,老了莫名声。我年青的时候,我们奇台垓上的丫头子让我搅搭零干了,你老哥,我噢,在垓上一出现,卖勾子的小混混海了麦斯闪掉了,那些丫头子见到我噢,高兴的很,你看你老哥我现在半壳子了,长的也帅着呢吧,你想一哈,当年20岁,在垓上浪的时候,啥样子的丫头看不上我,啥样子的事情没干过。哎,你看现在自治区那谁的老婆,叫个啥撒,乃时候骚情的很,哎,当年跟着我混着呢……还有公安局那个谁……

玉清越听越不对味,怎么这个奇台老二流子说的那几个领导的媳妇的名字他越来越熟悉!透过防护栏玉清看着后视镜中从路灯折过的光瞧了一下司机,这是一个典型的新疆尕老汉的形象,岁数可能有五十来岁,单眼皮,眼睛比玉清稍大一点,尖瘦的脸,薄嘴皮,留着两撇新疆人特有的胡须。加之言语,一看便知是一个在逐渐变老的坏人。

玉清的人品没兴趣打听别人的家事,所以趁路口红绿灯司机左顾右盼的看路的时候,赶紧说了句!“哎,老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刚喝了一搭啤酒,没憋住,一不小心尿你车上了”

司机聊天的热度还存在惯性,听玉清这么一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接着说,对着呢对着呢,我说,我刚闻到热乎乎,骚乎乎的一股啥味。这句话一说完,司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问了一句,哎,卖勾子,你说啥呢?

玉清把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就听到前边司机低声说了句,牲口!玉清装着没听到,这会阿涛已扯起了呼噜。

车到小西门,玉清说:到了,把车停到金谷大厦边上就行了。然后从右侧下车,从车后边绕到左边拉车门,没拉开,就说了句,哎,把后门开一下,我把我朋友先扶下来。

司机在前面说了句:哎,把钱付一下。玉清愣了一下说:哎,青皮不是付过了吗?

司机说:哎,青皮付的是打车的钱,我现在让你付的是洗车的钱。你尿我车上,我不洗车嘛?

玉清说:哎,勺子吗你,我刚给你开个玩笑你都听不出来吗?

司机说:开玩笑?那会,热乎乎骚乎乎的味从那来的?卖勾子,你把我当傻逼看呢吗?

玉清一把拉开前车门,揪住司机往下拖,司机扬起一脚踢到玉清腿上,嚷嚷着,卖勾子,放开!

玉清揪着司机说:刚才在健康路红绿灯停车的时候,你刚停下,路边一个醉鬼扶着你车屁股向右后轮上撒尿,你没看见吗?你车走的时候,那个醉鬼还没尿完,你差点把那个怂带倒,哎,你过来看一下,车里面有没有尿,你坐着尿一泡尿试试?

然后俩人相互揪着脖领子,绕过车头纠缠到右侧,拉开右后侧的车门。

乌鲁木齐九月的夜已很冷了,下了一天的雨,可能是司机怕冷,车上开着暖风,热哄哄的,玉清第一次开车门下车时,冷风灌了进来,阿涛吸了口凉气打了个酒嗝,又迷糊过去。这会玉清和司机揪扯着拉开车门时,又一股冷风灌进车里,阿涛刚好处于打呼噜的吸气阶段,那一瞬间,胃中的热啤酒与冷风相遇,起到了热胀冷缩的作风。在胃动力作用下,至少阿涛龙饮的五瓶啤酒中的三瓶如突然爆破的管道一样顷刻从口中喷到了后车座上下,一股酸酸的,臭臭的,骚骚的,热热的味冲着还在揪扯的玉清和司机迎面而去。

玉清和司机同时向后闪去,同时呲了一下牙!且同时发出一种声音,“咦――”

司机看了看车里面又看了看玉清,嚷嚷着,哎,卖勾子,两个钱一块给!玉清扬起手掌就向司机脸上抽过去,嘴上也大声嚷嚷着,你骂谁呢,傻逼?

司机也不示弱,扬起刚从口袋中掏出的“小灵通”向玉清面部砸去,玉清松开揪着司机的脖领子,用手向上一挡,“小灵通”嗖的一下,划了一个弧线,在空中突然响起铃声,翻着跟斗,“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刚好一辆夏利出租车放着巨大的迪斯科舞曲,风驰而过,立马,“小灵通”停止了鸣响,瞬间变成照片与马路融为了一体。

司机一头撞过来,玉清闪开,一膊膝盖将司机顶翻在地!

司机一下倦缩到地上,玉清撒腿向单位跑去,跑出十来米,又折回来,把阿涛从车里拖出来,阿涛迷迷糊糊的让玉清拉着跑。到拐角处,玉清躲起来看着司机慢慢站起来,发动车,要向这边开,玉清拉着阿涛飞快的跑进了单位大门。

哨兵认识玉清,也不是第一次见玉清和出租车司机打架,玉清一进大门,哨兵就把电动门关上了。

玉清可以断定,司机绝对没有看见他和阿涛跑进单位的院子。

司机可以断定,刚才那两个尿到他车上,吐到他车上的醉鬼绝对逃进了119的院子。

(长篇连载,待续)

(当过兵的人,不能不看的一部老牌军事体裁小说,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军人的故事,感人至深)

点击链接,阅读前文

1、文杞与长炜

2、挖坑的故事

3、大炮的美意

4、难忘的旅程

5、接兵的冲突

6、兵团的女友

7、漫长的冬季

8、深夜的行动

9、老黑的遭遇

10、尴尬的蜜月

11、生存的危机

12、屈才的傻子

13、非典的牢笼

14、烂菜的困局

15、权力的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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